那天晚上,窦琮没有来。
    归太傅坐着轮椅,把赤金的太阳等成银紫的月亮,直等得他的心比月光还要冰凉。
    “公子,听说圣人她去找王郎君了……”
    王敏的官位不大,若拿同一科的进士来比,他是要稍比崔匪和卢矜大一些,同上官尚书比起来可是差了一二叁四五六个等级。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算起来,我才是那个外人了!”
    归云书苦笑不已,眼瞧着又要咳血,流云忙上前去给他顺气,缓了好半晌脸色才好了些。
    遥想当年,杨昭太子也是潇洒少年,也是英武无匹,为了复国大业,为了换一张脸,竟是把一生都搭了进去,只留下半具残躯,神伤不已。
    “圣人她,她心里还是有您……”
    流云干巴巴地劝着,事到如今,他也说不清是在外头颠沛流离得好,还是在宫里锦衣玉食供人赏玩得好。
    归云书心头一痛,说:
    “她无情,她把我困在这儿,养鸟一样饲养我。可是,流云啊,你以为她对别的情人就很好吗?”
    崔匪卢矜王敏入仕多年还是小官儿,柴嵘空顶着大将军的名头,却是再也不上战场打仗了,司道君不再执掌云中观,只做她一个人的私人郎中。
    阇梨攀的魔教换了金护法执掌,他傻乎乎地每日只知道开花。至于窦多摩,一个异族将军,替她守着西南边陲,一年里顶多有十几天能回京。
    “流云,她真的是好无情啊。”
    这还是有名有姓的郎君,本可以在政治军事上大展宏图,可一遇上了她就什么都不管不顾,名也不要利也不要,要她偶一为之的垂怜就好。
    “公子,了禅大师不是说了?只要您和圣人能有个孩子,那这江山迟早还是我们的!”
    归云书瞪了流云一眼,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以后这样的混账话不要在我耳边说。”
    流云沉默地退下。
    其实,了禅说得没错。
    李琮与杨昭本就有婚约。
    如果大隋没有灭亡,他是皇帝,她是皇后,以他的的性格不会再爱上别人,下一位皇帝必然会从她的身体里钻出来。
    可是,她和他是窦琮与归云书。
    她不想当皇帝的女儿,不想当皇帝的女人,不想当皇帝的母亲。
    她不想与一个时代的最高统治者有亲缘关系或性缘关系,她想自己当皇帝。
    纵是无法摆脱轮回之苦,那也是天底下绝无仅有的自由。
    了禅倒是想得美,以为叫他和圣人有了孩子,这孩子又会改回杨姓,这天下又会回到杨家人的手里。
    窦琮,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呢?
    “太傅,别来无恙。”
    观云殿里,久违地响起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归云书头也不抬,太极殿里算得上男人的,除了他之外,只剩那一位了。
    “找我何事?”
    竺法成并不介意归云书的无礼,他落落大方地坐下,关心地问:“太傅又没吃东西么?这样的话,阿琮会担心的。”
    一举手一投足,正宫风范拿捏了十足十。
    衬得归太傅更像是使小性子,拿捏陛下的宠郎了。
    归云书冷笑连连,屋里就他和竺法成两个人,也不知道他装这副样子给谁看。
    民间夸正宫郎君贤良,说帝君二人伉俪情深,提起他来呢,就是一副祸国殃民的口吻,临了还会可惜一下他曾为世人称道的才华。
    “她关心我,是我和她的事,与你无关。”
    至少,让他保留一些和阿琮之间不为外人所知的情愫。
    竺法成微微一笑,他看不惯归云书,可更心疼阿琮。他拍了拍手,两个宫人领了一位郎君上来。
    那郎君唇红齿白,风度翩翩,很有眼色地先后给皇夫和太傅行了大礼。
    是崔匪。
    “呵!竺法成,你这是什么意思?是特意找人来笑话我的?”
    竺法成起身,只留下一句话:“不,本宫是来帮你。”
    入夜。
    窦琮每月都会在固定时候去找皇夫,没想到这次却在法成那儿碰了壁,他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您也该去看看观云殿里那位了。
    她笑笑,没坐步辇,径直走向观云殿。
    观云,观云。
    好个观云啊。
    等到了地方,她才发现已是香雾弥漫,轻纱曼展。她一重一重地推开,赤金色的纱帐从脸上落到背上,就好像她从外到里,一点点走进谁的心里。
    “云书?”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纱幔的尽头,坐着一位举世无双的翩翩公子。
    归云书只穿了一袭轻纱,胴体如冰雕一般棱角分明。他已不知这具身体是否对她还有吸引力,但想起竺法成说的那些话,归云书还是决定试一试。
    毕竟,他也是那样地渴望她。
    “身体养好了吗?”
    他知道那道声音里已然沾染上情欲的色彩。
    不可否认地,归云书有点儿开心,然后又为了这一点开心而羞耻,两种情绪拉扯着他,直烧得他浑身上下都红透了。
    那些说不出口的小心思在白纱下无所遁形,只剩下他软软糯糯的一个“嗯”。
    窦琮解开蹀躞带,驾着轮椅扶手就压了上来。这姿势不是很方便,但她的腰柔韧有力,做起来也不费劲。
    倒是归云书,许久不曾给女人口交,猛地被她压得满头满脸,双腿没撑住软塌塌地向下滑去。
    “咳咳咳——”
    窦琮心疼地一把把人捞起来,指尖扣在他的唇边,那里正流出些许透亮的液体。
    “怎么又呛到了?”
    就和他第一次给她舔的时候一模一样。
    归云书羞红了脸,低着头不肯说话,窦琮还想调笑几句,却忽然转过身去,大喝一声:“谁?”
    崔匪从重迭的纱帐之中缓缓走来,他其实也是很瘦,可与归云书一比,竟是算得上丰腴。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他一只腿柔软地勾住窦琮的腰,眼神儿直勾勾的,说:“臣与太傅,一起伺候陛下,不好吗?”
    身后,归云书饱含心痛,吻上她的脊背。
    窦琮了然一笑,说:“好。”
    叁人颠鸾倒凤,云雨巫山,恰巧又赶上沐休日,才下轮椅,又上地衣,水液涟涟,气息纠缠,干的那叫一个酣畅淋漓,天昏地暗。
    事后。
    归太傅因为晕了过去逃过了罚,崔舍人关了一月闭门思过。
    而竺法成嘛,被罚跪在甘露殿前叁天叁夜。
    “法成,你做错了事。”
    上一对未经她允许就上了她床的两个男宠尸骨都烂得找不着了。
    竺法成没话讲,他本就是为了让阿琮开心,只要她尽了兴,再多的醋他也喝得。
    于是,他不吃不喝跪了叁天,起身的时候连膝盖都是碎的。
    这还不算什么,最可怕的是,窦琮不愿意往他的宫中来了。竺法成刚开始还强撑着,后来支撑不住,大病一场。
    叁月后。
    “圣人,这是郎君给您的。”
    窦琮掀开一看,原是一只精细秀美的黄金手镯。她一笑,批完奏章,向竺法成所在的西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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