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大的颁奖典礼,益易一身正装出席。
    他看上去略显青涩,或许是整日学习让他有几分书卷气,整个人的气质在一众张牙舞爪的成熟艺人中有些出挑。
    来之前回姐是这么说的:“准备获奖感言吧,就算几率再小也是存在几率拿奖的。”
    从来都是环境改变人,益易听到一个个名字念过,竟也不难过。他知道自己的路才刚刚开始,一个奖而已,获奖固然很好,与它失之交臂也没关系。
    益易坐完了全程,散场的时候他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他回头,对上那张认得的脸,点了点头。现在益生菌有那么多,可除了问酒,他只认得她。
    今天她是以站姐的身份出现的,手上捧着的相机像工地上的砖头一样重,又像玻璃工艺制品一样易碎。
    她回以克制的微笑,然后风风火火地举起相机,一阵疯狂连拍。
    她看着益易转身离去的背影,情不自禁地和他挥手告别,就算他看不见,她也仍然这么做了。
    或许粉丝的心态就是这样,就算你看不见,我也仍然在做喜欢你的事情。我喜欢你,与你无关。
    益易回到公司,元池拿着平板,行色匆匆:“开会了。”
    等进到会议室,才发现里面只有回姐轻轻蹙着眉,她见来人是益易,抬手摘下眼镜收好:“你拿奖了。”
    “什么奖啊?不会是最佳喜剧新人吧。”益易自己调侃着。
    “罗德里亚新锐。”回姐说,“准备迎接暴风雨吧。”
    罗德里亚新锐是国外的新人大奖,关注度远高于国内,可以说得奖就是新人综合实力最高的体现。
    益易愣了一下,绽开笑容,说的却是:“接下来一段时间,就辛苦你们了。”
    回姐挥了挥手:“你快去拍mv吧。早一点拍完早一点把底牌握住。”
    她见益易听得认真,又嘱咐道:“也别太急。”
    益易终于懂为什么时隔多年,她带过的明星还愿意无偿帮忙了。回姐说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着光,那是热爱到骨子里,才会有的表现。
    mv拍摄不打算出外景,全程要在公司的棚内完成的。
    他见着庄化妆师又是风一般地跑来,不由得笑道:“今天有八折吗?”
    像是被触发了什么关键词,庄化妆师倏然抬头,凝神细看那张脸,几乎要把益易吃掉:“有。”
    她又马上补充说:“今天的造型钱可不兴打折的啊!”
    皮肤真的好,简单护肤就行,上妆也轻松,庄化妆师想到了昨天发福的某位明星,化完都累死了,还不给加钱。
    益易拍完mv,跟回姐和元池打了个招呼,迫不及待地赶往机场。
    等到落地,他突然懵了一下,别墅怎么走来着?
    今天就是第叁十天,他录了一张专辑和一首单曲,学了二十九天,拍了mv,得了罗德里亚新锐奖。
    就算如此……他看了眼手机,那也还是没有问酒的电话啊。居然没有联系方式和地址,他尴尬地拨通元池的电话,求助靠谱的团队力量。
    元池在那头明显僵了一下:“发你手机上了。地址我也没有。”
    “等下!替我向腊珦问好。”元池气鼓鼓的,坚持不懈,她争取融化冷面兵王。
    不认路,他抬手盖着脸,被自己蠢到,在车里唱歌的后果是,连路都记不清,光记得唱了哪些歌了。
    好在益易知道大致方向,还有路程时间,六首歌的时间到机场,他打开地图,根据高速路的平均行驶时速简单推断,便清楚大概方位。
    其实打电话问一下就知道答案,问酒肯定还会来接他。
    只不过,他想去找问酒,给人一个惊喜。
    他跟出租车司机聊了一路,用插科打诨来缓解源源不断的紧张感。
    益易身体前倾,扫视着窗外的风景。他见到一条路,立刻激动起来:“师傅前面右转。”那条路旁边有块石头,很像一瓶酒。他曾经看见后,唱过歌词——星期一,黑皮衣,森林里开香槟。
    腊珦眼尖,从监控里望见那辆出租车上的益易,立刻控制着把最外围的钢柱从地面上降下去。
    她持着对讲机,没有丝毫放松警惕:“二队,严密监视司机动向,查车牌号,over。”
    一头高马尾像鞭子那般抽在空气里,腊珦一转头:“愣着干嘛,还不发消息!”
    益易以为的惊喜,实则是对专业安保人员的惊吓,他们脑海里全是自杀式袭击。
    那辆出租车缓缓驶入,益易一见别墅,便立刻让司机停下。他付钱道谢后,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
    网上的通稿已经发了,跟风的营销号铺天盖地,无数溢美之词从键盘里敲出。益易和《纤绳》俨然成了新的社交货币,没听过这歌的人仿佛都被互联网浪潮抛弃。
    那可是罗德里亚新锐奖!
    这边讨论得火热朝天,益易这边却静得落针可闻。
    他走得极快,脚下生风,到别墅门前十米甚至在微微喘息。
    益易听着自己几乎失控的心跳,拨弄着头发,又低头打量今天这身拍mv的华丽造型。会不会太浮夸了……
    他完全是多虑了,那身张扬的服装和繁复的配饰搭在身上,便成了个性和时尚的代名词。
    益易走得很轻,如同做贼一般,生怕被别墅的主人发现。
    他悄悄贴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呼吸的频率。好像没有在看电影。
    益易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要敲门,还是按门铃,或者直接喊得了?
    他犹豫地抬起手,又在触摸到门铃的那一刹那触电般回缩。
    益易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干嘛,他蹲在门口,活像是位被高昂房贷赶出家门的破产人士。
    心底的暗兀地潮掀翻巨石,白色的浪花猛然击在石头表面,产生的一串泡沫宛如细碎的珍珠,闪着五彩的光。
    他心一横,搓了搓手,然后扣在门上。“咚咚咚”,益易近乎窒息,眼帘一阖,睫毛微微颤动着,静静等待。
    锁芯转动的声音在下一刻响起,门开了一道缝,那道缝隙犹如噬人的深渊,黝黑而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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