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怎么样?”梅利开口问道。
    许是多时不曾说话,他的嗓音又干又哑。梅利清了清喉咙,有些不自在地将另一只手盖在小橘猫的后脑勺上。
    兜兜惬意地眯上眼睛。
    “医生说你一点问题也没有,只是单纯在睡觉,可你睡了足足十二个星时。”
    兜兜欢快地咪了一声,再次抻腿往前挪动一步。紧接着他蜷缩身体,用四爪搂住梅利的手腕,两条粗短的后腿不断地蹬踹,尖利的指甲划过皮肤,留下几道浅浅的白色痕迹,而米粒大的小乳牙凶狠地啃咬起爸爸的大拇指。
    梅利的手指骨分明,覆盖着一层薄茧,咬起来口感坚硬粗糙,却意外带感,令小猫咪欲罢不能。
    尽管兜兜用的力气不大,但尖牙入肉,还是有几分痛感。梅利轻皱眉头,却没有将手拿开。
    “你饿了吗?”
    “我好饿哦,”兜兜停顿下来,抽空回了一句,夸张地喵喵叹气道,“我感觉我有一辈子那么久没吃饭了,可能就要饿死了吧。”
    “别胡说八道。”梅利轻声呵斥道,语气却比往常要温柔许多。
    他抽出手来拍了拍兜兜的毛屁股,又道:“别赖床,饿了就起床吃饭,我特地让管家给你准备了肉食。”
    兜兜不好意思地收回爪子,将脸颊藏在两只肉球底下,绒绒的细毛从爪子缝中扑出,露出一对滴溜溜的大眼睛。
    不知为何,明明挨了爸爸的批评,兜兜仍旧觉得很高兴。
    这就是有妈妈的小猫咪的感觉吗?
    “妈妈,你真好,”兜兜细声细气地叹息道,随着粗重的呼吸,圆滚滚的肚皮起起伏伏,“我好幸福呀。”
    梅利浑身一震,望向兜兜的眼神变得愈发深邃。
    兜兜不明所以,将身体揉成一道半圆,伸长手臂去勾梅利军装外套上的袖扣,玩得不亦乐乎。
    “对不起。”
    梅利轻柔地摸了一把兜兜那毛烘烘的浅色肚皮,换来小奶橘喵嗷一声叫唤。兜兜立刻放弃袖扣,转而扑向爸爸作恶的大手,又是一顿猛咬。
    梅利展颜一笑,避开兜兜的攻击,以手为武器,换了个角度继续偷袭他的肚皮。
    “像你这样软绵绵的小家伙,”他这样说道,“定然是对我这个父亲失望透顶才会说出那番话来。”
    兜兜停下动作,歪着头,不解地看着梅利。
    “过去的我总是忽视你,从不正视我们之间存在的问题,将回忆当成借口逃避现状。我确实没有资格做你的父亲,你不想承认也没有关系,”梅利凝视着他,眼神里泛起柔情涟漪,“你想重新开始也没有关系。我们都将现在、此刻当成全新的起点。我会努力学习,争取成为一名合格的父亲。”
    兜兜心中涌起浓烈的感伤之情,一时之间,他竟分辨不出这是小橘猫自己的情感,还是某种加诸于他身上的外来事物。他觉得透不过气来,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只好抱住梅利的胳膊,偷偷将眼泪抹在他的外套上。
    梅利看着小臂上可疑的水渍,好笑道:“怎么,你还讨厌我?你要我怎么道歉,我都听你的。”
    “我才不讨厌你,”兜兜拿脸颊不断磨蹭梅利,大声宣告道,“我觉得你是一只超级棒的妈妈!”
    梅利忍不住将他一把捞起来,放在怀里。他显然不太习惯应对娇弱的小幼崽,两只胳膊像钢铁一般僵硬。
    兜兜自己调整好姿势,将屁股舒服地卡在梅利屈起的臂弯之间。他仰面躺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往上看,信任地翻出肚皮,软扑扑的像一团亮黄色的棉花糖。
    “我记得你刚出生的时候,似乎也就只有这么小不点大,”梅利感叹着,嘴角像猫一样翘起,“躺在我的手臂上,几乎感受不到重量。我是那样害怕,害怕把你摔碎,害怕你饥饿,害怕你指甲盖大小的心脏承受不住世界的苦难忽然忘记了跳动,就连你打个奶嗝我都胆战心惊。”
    我的妈妈真是只大美人,兜兜心下赞叹,微微抖动着尾巴。
    “那我出生的时候未免也太小了吧,怎么可能只有小猫咪那样大呢?”他咪咪地笑了起来,像是被笑话逗乐一般。
    兽人们在未分化之前,和人类毫无二致,也是怀胎十月,胎生分娩的产物——虽然会有不少利用人造子宫孕育的小生命,但同样需得足月才能从“子宫”爬出来。由此,兽人宝宝自然和人类幼崽一样,是个大块头。
    兜兜才不傻呢,人类幼崽怎么会和小猫咪一样大。
    “是真的,”梅利认真说道,“你大概已经忘了,你是个早产儿,不到七个月就急急忙忙从我的肚子里跑了出来。”
    雄性Omega产崽多半会使用人造子宫,以降低母体风险。但愈是自然的分娩方式,愈能够让新生儿感受到大地之母的本源能量,从而更有可能拥有强大的力量和潜质。
    梅利少将一生好强,认定自己的孩子将会是帝国最优秀的年轻兽人,坚定地拒绝了医生提出让孩子在人造子宫中发育的建议,结果因一场意外促发早产,果真凶险万分,只差一点便保不住他的孩子。
    想到这里,素来勇猛无畏的梅利也不禁感到一阵后怕,收紧了手臂,将兜兜牢牢地贴在自己的胸腹。
    “呀,”兜兜诧异地瞪圆眼睛,“原来米奥出生时也这样弱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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