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还在毛春流浪时,占领过一片居民小区。他在其间巡逻时,偶尔会坐下来偷听阳台上的家猫们聊天开会,分享和人类生活的小秘密。
    人类水杯里的水是最美味的,一位矮短粗胖的花斑猫曾举着后腿这样宣布道,其次是马桶里迷你湖泊的清澈湖水,最后便是流动的洗头或是洗脚的水水。
    它的观点立即获得整栋楼的小猫咪的高票点赞和热情响应。
    兜兜将这句话牢牢记在心中,一度好奇人类水杯中的水到底是什么味道。
    如今也有了自己的人类的小橘猫兜兜终于如愿以偿,不得不承认花斑猫的观点是对的,他恨不能穿越时空,也去给它按爪点一个赞。
    “确实很甜,好喝的!”兜兜咂咂嘴,大声赞许道,举起手背轻轻蹭了蹭嘴角的水渍。
    海楼收回水杯,给他递去一块干净的巾帕。兜兜却拿爪子抵住海楼的手腕将巾帕缓缓地推开。
    海楼犹豫片刻,到底还是没有亲自动手帮他擦嘴,只委婉地提醒道:“汇报会差不多开始了,选题相近的同学会被分配到同一个报告厅,家长也会入席旁听。里斯少将也许已经在等你。”
    “家长可以旁听吗?”兜兜惊讶道,“那你可不可以也去听我的报告,我很厉害的。”
    海楼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沉声道:“抱歉。”
    兜兜不太乐意,两只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一击掌,想出一个绝妙的主意。
    他慢悠悠地站起身来,朝门口迈了两步,突然跌坐在地,扶着额头故作痛苦道:“好奇怪哦,我突然有了一种如果我去学习就会马上累死掉的预感。我想应该是我刚才被你撞坏了吧。”
    海楼伸手去拉他,兜兜立刻盘腿坐定,将重心尽力下压,纹丝不动。
    海楼无奈地看着他。
    兜兜报以无辜的对视。
    两人陷入僵持。
    最后,兜兜是被海楼揽着腰半拖半抱地请下飞行器的。他双脚才落地,便听见蠢狗汉纳的一阵狂笑。
    “阿楼!”
    汉纳嚷嚷起来,又在海楼警告的眼神下改为小声调笑。
    “光天化日之下,你竟然当众和未标记过的Omega搂搂抱抱,成何体统啊。你就不担心第二天头条见?”
    汉纳一边推搡着海楼的肩膀打趣,一边拿斜眼戏谑地瞅着兜兜,脸上写满“看笑话”的欢愉。
    兜兜也同样斜乜他,说道:“你这样没心没肺,平时一定过得很开心吧。”
    “对呀!”汉纳咧嘴笑道,露出一排洁白耀眼的门牙。
    片刻之后,他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回敬道:“我才没有没心没肺。你这么小只的家伙,怎么好出口伤人的?阿楼可不喜欢牙尖嘴利的Omega。”
    “谁说的!”兜兜瞬间被激起幼稚的争强好胜之心,立刻搂住海楼的一只胳膊,大声哼道,“海楼最喜欢我了,他都答应要去听我的汇报会。”
    汉纳震惊地瞪圆眼睛,盯着海楼直摇头,嘴里迭声喊着,完了完了完了。
    海楼夹在两人之间,清了清喉咙,无奈道:“一起去吧,正好可以借机了解目前预备学生中主流的研究课题分布。”
    汉纳的表情完全塌陷,像是遭到重创似的瞪着海楼。
    这种小事何必劳您大驾,真想知道,去和学校要份会议记录不就可以?
    海楼坦诚地看向自己的好友。汉纳无法,只得点头答应。
    兜兜则得意地冲着汉纳龇了龇牙,恨不能翘一翘尾巴表示骄傲。
    汉纳不服气,同样也怒目而视。
    镌刻在猫犬灵魂深处的斗气本能在两人心中熊熊燃烧,大战一触即发,被海楼猛然打断。
    “汉纳你走前面引路,”他指挥道,“里斯少爷和我一道。”
    “不要叫我少爷。”兜兜小声抗议着。
    “米奥和我一起,”海楼改口道,“但是要规矩,不可拉扯。”
    汉纳捂着受伤刺痛的双眼,一路小跑赶去队伍的最前头。
    兜兜勉强同意松开海楼的胳膊,转而改为和他肩并肩挨着走。两人的衣袖摩擦在一处,几乎能感觉到彼此手背的温度。
    海楼并不习惯与人这样亲密,强忍着自卫防备的本能,没有作声。
    兜兜却觉得这样保守的距离还远远不够,他甚至想挂在人类的身上,被他哄着抱着,根本用不着自己走路。
    他一边轻快地晃荡着胳膊,一边神游天外。
    猫咪大学有一门选修课叫《如何训练你的人类》,是专门为接管了人类家庭的小猫咪开设的,任课老师是一只资历深厚、有着丰富驯养人类实践经验的老猫。据说它的课程内容生动有趣,技巧实用可操作性强,被誉为通往坐拥人类宠爱的幸福生活的金钥匙,由此在学生中十分受欢迎,课堂名额供不应求。
    兜兜还记得那时候,每逢开学选课周,总有不少成年小猫咪苦熬着不睡觉,蹲守在平板电脑前,一守就是大半夜,只等选课一开放,就拼命拍动毛爪子抢名额,而后哀声一片,几家欢喜几家愁。
    彼时桀骜自负的兜兜对此不屑一顾,认为所谓的训练人类不过是小猫咪想出的另类自我欺骗方法,美曰其名让人类侍奉小猫咪,实则还是通过约束小猫咪自己的行为来达到讨好人类的目的。
    现在兜兜已经长大,且终于即将接管自己的人类,看待问题的方式自然也变得成熟起来,不由得开始惦记起那堂“金钥匙”课来,不知那只老猫是否果真会有妙招将人类训练得更加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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