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对于小猫咪而言,这一切谨慎的挑刺过程都是很有必要的。食盆是属于小猫咪的进食仪式感中重要的一部分。一旦它们选定某个心爱的食盆,这个食盆便会陪伴小猫咪们长长久久地走下去,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乃至其一生之中,都无需更替变动。
    兜兜冒着挨打的危险,在厨房扒拉了整整三天,才从诸多大小不一、形式各异的碗盘中寻觅出一方宝贝。宽口浅底、大小适中的瓷器小盘,正好能容下小橘猫的胡子横跨的整个宽度,胎质细腻、内壁光滑,不易着色污染或留下气味,是兜兜理想中的食盆。
    兜兜潜伏多时,伺机将小盘子由厨房偷渡至餐厅,藏在只有他自己知道的角落里。每逢加餐之时,他便拖出自己的小食盆,规规矩矩地摆在管家的脚边。等用餐完毕,仆从们将食盆刷洗干净,兜兜便会再次潜入厨房,偷走小盘子。如此反复再三,管家早已放弃寻找“偷盘贼猫”的计划。
    修杰闻言,好笑道:“什么食盆,这是你的小碗?你怎么将自己的小碗藏在那种地方,沾上灰尘怎么办?”
    “不会的,”小橘猫一本正经地回道,“我时不时会溜进去,用我的尾巴掸灰尘。我的尾巴可能干啦。”
    修杰连小盘子和小碗都分辨不清,兜兜立刻意识到对方是不能够与之分享猫的家具美学的对象,便不再多言。
    少时,在仆从们的帮助下,修杰布置好餐桌,端上食盘,带着兜兜在起居室外的小阳台上坐下,享受着惬意的点心时刻。
    进入长冬之后,壁炉里的炉火不断,起居室内始终飘荡着一股清甜的果木香气,哪怕在透风的阳台上,也能感受到融融的暖意。室外是黑蒙蒙的一片虚无,没什么看头。唯有天际时不时划过一片流星雨,点缀着如墨的苍穹。
    兜兜将眼睛瞪成铜铃一般,目不转睛地监督着修杰分配点心。在这样严苛小法官的密切监视下,修杰不敢藏私,将一整块浇满果酱的沙沙浆果乳糕完美切割,不偏不倚,一分为二。
    一块半月形的小乳糕盛在浅浅的月牙色的盘底,浓稠的果酱流淌下来,黄浆带白籽,像卷着浪花东去的长河。
    兜兜埋下头,谨慎地嗅了一会儿才探出舌尖,轻轻地卷起一点小渣儿,吞入口中,咽下。
    所谓的沙沙浆果是一种带籽的浆果,味道酸甜可口,白籽层次丰富,嚼在口中,有一种独特的沙质细腻口感,有点像是脂肪丰富的鱼卵。
    “好吃的!”
    兜兜眼睛发亮,笑意盈盈。
    修杰也叉起一块放入口中,享受地眯起眼睛,赞同道:“果然好吃。”
    “呀,你也是一只美食家呀。”兜兜竖起一只前臂,张开爪子,亮出一朵粉色的梅花肉球,大声地称赞道。
    “哪里哪里,”修杰和他客气,立刻也反过来吹嘘道,“米奥才是有见地的鉴赏家。”
    一人一猫相互吹捧一通,顿觉神清气爽。
    不一会儿,两只一扫而光,盘中空空。
    兜兜拍了拍肚皮,发出满足的饱嗝,这才好奇道:“说起来,这也是管家叔叔做的点心吗,总觉得和他之前的作品不太一样呢。”
    修杰也道:“以前如何我倒是不清楚,今天在餐厅吃早饭时,隐约听见梅利和莫沙聊天,莫沙忏悔道不想让别人家的管家超越自己,倍感压力,想在烹饪艺术上有所精进。大概是一番苦心研究后的成果吧。”
    兜兜懵懂地点点头,说道:“这样啊,也不知道是谁给管家叔叔这么大的压力。虽然我觉得管家叔叔以前的点心技术有待提高,但他其实已经很厉害了,不需要和任何人做对比呢。”
    修杰瞥了他一眼,敷衍地应和道:“就是,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压力,莫沙大约也是读自己要求太高了吧。”
    正谈话间,他们的讨论对象管家先生的修长身影在起居室飘过。小橘猫迅速捕捉到这一讯号,连忙跳下餐桌,一个冲刺飞奔到管家先生的腿边,不由分说地叼起他的裤腿,将人往阳台方向拽。
    管家先生不明所以,跟着兜兜来到阳台。
    只见兜兜重新跳上桌面,蹲坐在小盘子边上,拿小爪子地敲击着盘底,冒尖的爪子划过器壁,发出清脆的琅琅声响。
    他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眼神中饱含着浓浓的暗示意味。
    管家一窒,眨了眨眼睛,板着脸说道:“据我观察,少爷应当已经陪同我们尊贵的客人用好点心了。”
    兜兜闻言,不满地抬起爪子,再次敲盘,喵喵抗议道:“怎么回事哟,我可是一只没能吃上早饭的可怜小猫咪,难道我不可以再吃一块我的人类送来的点心礼物吗?”
    “啊,您说的是昨天海家送来的点心吗?”
    管家眉眼弯弯,满脸笑容可掬的模样,但不知为何,兜兜总觉得对方的笑脸中带着一丝丝的凉意。
    “是这样的,经过两位将军的讨论……以及我的小小提议,我们一致认为,在短期内让少爷吃下过多的甜食,不利于您的成长发育。对于海家这样不体贴的表现,我们也深感困扰,由此决定,将剩下未食用的点心保存起来,有规律有计划地每隔一段时间为少爷提供一份。少爷您意下如何?”
    兜兜不禁缩起脖子,将原本即将脱口而出的“我喜欢我的人类送来的点心”的嚷嚷咽下,点头如捣蒜,肯定道:“我也觉得挺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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