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殒并不知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又或者说,他其实知道,但他宁愿不知道。
    他暂时离开了秘境,在照夜宫的护山大阵外找到了魔气的来源。
    对方似乎还在意犹未尽,还想再找个替身进去,谢殒出现得突然,但他并非完全没有料到,所有全身隐藏在黑气之中,并未被他发现真面目。
    可发现不发现又如何?一样是暴露了魔界的企图罢了。
    无垢帝君。
    分不出男女的声音在黑气中蛊惑着。
    高高在上的无垢帝君竟然也有违背天规的时候,我还以为只有我们魔族会做这种事呢真有趣啊帝君,您来人界做什么呢?保护少帝历劫吗?可我怎么听说,少帝是因冒犯您才受了神罚,要这个时候下凡历劫的呢?
    谢殒眉目不动,冰白的手结印凝起一道水色的神弓,黑气中顿时逃到很远的地方,只将声音送过来。
    帝君是想干涉少帝历劫吗?天帝都不会做的事,无垢帝君竟然会做吗?您和少帝在十重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真是太好奇了,我一定会搞清楚的~你总不可能时时刻刻防备着,就算你可以,少帝就愿意被你这样关照吗?
    她可是前尘皆忘啊,你的干涉或许会伤害到她不说,她若是想起来一些事,你觉得她会怎么对你?
    最后的话音落下,黑气已经消散不见,这仅存的短暂时刻,也足够谢殒猜测到他的身份。
    至少是魔帝座下护法的修为,又或者说,可能是魔帝亲至。
    若真是如此,他更不能离开芙嫣。
    他必须一直和她在一起。
    但那魔的每句话他也都听见了。
    他的干涉或许会伤害到她,让她历劫失败。
    她若是知道一切,又会怎么想他。
    谢殒悬于空中,罡风吹得他衣袂铮铮作响,不多时,天上落下一道灿目的流星,谢殒抬眸望去,眉心银色神印端肃清冷。
    流星坠到他面前后停下,缓缓化作一道白色身影,是司法上神霜晨月。
    奉天帝之命,请帝君回仙界。霜晨月手握法器天之书,书上仙法浩荡,是规则之力。
    若是别的天族神仙,此刻早已伏法,但谢殒超脱法则之外,他之所以遵守所谓的天规,只是因为他愿意遵守。
    换言之,他才是规则本身,他不愿意遵守的时候,天规又如何?一堆无用的文字罢了。
    还请帝君不要为难臣下。霜晨月慢慢道,您总不希望陛下亲自来吧。
    谢殒唇瓣过于红,衬得肤色越发苍白。
    他没话和对方说,转身要走,霜晨月不得不动手,可他怎么可能是谢殒的对手,谢殒头也不回,只稍稍侧目便轻而易举地躲开了司法上神的全力一击。
    霜晨月没放弃,天之书飞快翻页,白色的光不断袭向谢殒。
    谢殒像是耐心告罄,右手一抬,金色的光挡回了霜晨月所有的攻击,光芒散去后,他人已消失不见。
    霜晨月蹙眉望向被谢殒结界保护的照夜宫,他倒是可以进去再做打算,可闯入结界免不得要掀起很大的动静,若是波及到历劫的上神和少帝就不好了。
    不过
    霜晨月合上天之书,嘴角勾起似有若无的笑意。
    秘境内,谢殒落地,胸口气血翻涌,拧眉吐出一口血。
    血仍然是金红色,却也不止是耀目的金红色。
    他摊开掌心,看着从指缝落下的血,那里面夹杂着不易察觉的丝丝黑色。
    他可净化万物,可万物也在亵渎他。
    谢殒很清楚他现在该立刻回洪荒内炼化体内污秽,可是。
    他神识里看见芙嫣与不渡在一起,看见他的手捂着她的唇,看到他面色绯红,她轻舔唇瓣。
    他受不了。
    真的受不了。
    他好像有些明白为何芙嫣宁可挖了心头血,修为倒退,也要在他去和云净芜虚假的定婚礼之前将他囚禁在十重天了。
    真心爱慕过,又怎么可能做得到拱手相让。
    他也做不到。
    几乎下一瞬,他便来到芙嫣身边,将本来和不渡在一起的她带走。
    他的手蒙着她的眼睛,带她远远离开对方。
    凝冰君?
    芙嫣一下子就猜中了是他。
    谢殒看着手下那熟悉的鼻子和唇瓣,声音很低:如何知道是我。
    你身上的味道。芙嫣平静地说,昙花香,很淡,很好闻,也很好辨认。
    照夜宫弟子十个里有九个身上有昙花香。
    芙嫣脱口道:你不一样。
    谢殒捂着她眉眼的力道一松。
    她拉开他的手直白地望向他,就那么一直看着,看他的人,看他染血的唇瓣,还有他身体的线条,视线直接得要命。
    你不一样。芙嫣说,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就是本能地可以区分出来。
    谢殒曾经面对她的游刃有余、固若金汤全都崩塌,他近乎颓丧地垂下了手。
    你流血了?芙嫣突然靠近,盯着他的嘴角,你会流血,说明你真的不是残魂。她思忖,看来五百年前凝冰君并未死于那场人魔大战。眼睛一抬,可君上既然还活着,为何要让所有人都以为你已经陨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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