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遗事 作者:竹下寺中一老翁

    分卷阅读72

    承平遗事 作者:竹下寺中一老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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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幼熟识,又耳濡目染,常随尊长雅集清议,二人很快也便浑然忘我,争锋相对起来。

    这边厢赵光庭说士族不通庶务,将那些实权职司拱手让给寒族。

    那边崔珉霎时化身钟衡臣,满口的逍遥无为,名士风度,时不时还出言暗讽不顾世家体统,官位却是极高的赵子熙、裴钦宴等人。

    赵光庭又接着他的谈锋,以裴钦宴为例,说明世家子弟投身行伍一样光耀门楣,况且一族的荫封毕竟有限,无法获得荫封的子弟完全可以走科举或者武举之途,不仅为自己博一个前程,还可以为族中分忧。

    不知是否无可辩驳,崔珉问难时显得极无底气,仿佛一直在老生常谈,赵光庭倒是捡了个大便宜,虽仅是沿用和光十三策的谈证,可胜在有理有据,一时间显是占尽上风。

    就在诸人以为赵光庭势在必得时,赵子熙突然对崔珉道:“裴行止请废占田荫客,你可由此着手。”

    场上气氛一滞,须知军功也好,仕途也罢,不过丢的是脸面体统,而若是废除占田荫客,等于各个世家均要还出不少的耕地给原先的佃农,对于已有些衰颓之象的世家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崔珉面色一僵,很有些为难地看向一同来的父兄,秦佩此时方恍然大悟,赵子熙办这场家宴,本就不是为了附庸风雅看几个小辈清谈,从头至尾他都是想试探几个世家的态度。

    “曼修以为?”裴俭在官场上号称稀泥尚书,原因无他,之前在礼部当尚书时如同刑部的王鉴之般不问部务,成日里和稀泥。今日一见果然传言非虚,仿似他打从娘胎落地就只会说一句“曼修以为”一般。

    赵子熙笑笑:“你以为?”

    秦佩不知是否是自己看错,稀泥尚书裴俭眼中竟是不输赵子熙的轩昂气宇,如同议论昨日夜雨般的清淡口气道:“为生民立命,此举正合圣人之道,若无人出头,我裴氏愿上表请旨。”

    一时间又是阵静寂,直至默然至今的崔少傅低声道:“愿附骥尾。”

    不关心其余世家之意,赵子熙只淡然曰:“善。”

    第79章 第十章:不知归路欲如何

    俗不可耐的经国小事谈完,剩下的自然是世家赏风弄月的大事。

    当卢家的某公子焚香抚琴时,秦佩扫了眼赵子熙,见他并未留意,便悄然离席向小楼而去。

    许是府中并无女眷,虽是绣楼却也不显得多香艳绮丽,反而极其清旷高雅。

    秦佩进去时,轩辕冕坐在窗边小几边,若有所思。

    “殿下。”秦佩微微欠身行礼,他自己察觉不到,若无外人,他行礼时总带着几分敷衍,又从这种随意里透出点亲昵的意味。

    轩辕冕仿佛刚留意到他,对他笑笑,起身伸了个懒腰。

    “难得清闲不理朝政,也不急着回宫。”轩辕冕勾起唇角,“听闻父皇年轻时也曾微服混迹于东西两市,体察民生民情,以环,不如今日你我二人便效仿父皇,往东市走一遭,如何?”

    秦佩顾念他身子,与怀恩换了个眼色。

    “听闻圣和居的乳酿鱼做的极好,比起同王府中的也是不遑多让,”轩辕冕怅然叹道,“常听臣子议论圣和居菜肴如何惊艳,可枉在长安住了十余载,孤却连圣和居的门边都未近过。”

    怀恩还未开口,就听秦佩道:“那乳酿鱼下气温补,于殿下玉体亦是大有裨益。现下天光尚早,离宵禁更还有好些时辰,怀恩公公,殿下如今晚上可发作得厉害?”

    怀恩一番劝诫的话全堵在喉中,心道还指望秦公子能劝服殿下,如今倒好,仿佛他就是那个拦着殿下偶卸重负的小人一般。无奈之下,只好如实道:“按照御医们的方子调养,殿下已有起色,若不奔波劳碌,每过数日才会发作一次。”

    秦佩不由欣喜,便当机立断,带路前去圣和居,点上几个同僚推崇的菜品。许是在宫里尽日服药,见到这许多新鲜菜式,轩辕冕也不禁食指大动,对那乳香四溢、鲜美无匹的乳酿鱼更是不吝褒奖之词。

    秦佩看着他,面上微微含笑,又为他添上一碗鱼汤。

    “对了,以环,”轩辕冕不知想起什么,神情肃穆下来,“再过五日便是中元节,因父皇不在,孤又抱恙,今年便不在宫内设道场了。”

    秦佩蹙眉:“哦?”

    他入朝颇晚,未逢中元,只知当今圣上在朝中时,常在宫内祈建盂兰盆会,然后皇帝自太庙亲迎,百官亦须于朱雀门外迎候。圣上又素爱华美之物,故而七月十五那日,长安城总是满城金翠、锦天绣地。

    就这点而言,轩辕冕不肖其父,比起花团锦簇,怕还是更喜古朴清雅多些。

    “慈恩、净业等寺的道场,孤会让洛王、同王代祭,”轩辕冕似是为这鲜美鱼汤倾倒,眯了一双凤眼,无比惬意,“你要去明陵吧?”

    强忍心中苦涩,秦佩为自己斟满一杯凤酒,淡淡道:“纵他不忠,我却不能不孝。”

    轩辕冕微微叹息,“待你从明陵归来,记得来东宫一趟。虽不能置身法会,该供奉的、该祭奠的,总是不该少。”

    秦佩嚼着胡饼,点点头。

    到了十五那日,应是第三次去明陵,近来因突厥事,秦佩对先考难免有些芥蒂,于是此番祭扫也不过草草。

    擦拭了略带浮灰的墓碑,拔去疯狂滋长的野草,秦佩将一坛马酪酒倒在地上,自己则拎着一壶烧酒,“若当真如我所想,你应也有许多年不曾饮过家乡美酒了罢?可惜,我非蛮夷,总还是闻不惯那个味。”

    夕光之下,墓旁青柏迎风晃动,如同宽慰,亦如同嘲弄。

    “我乃华夏之后,自幼研习经史,攻读圣人之书,绝非蛮夷。”秦佩面色森冷,一字一顿地重复一遍。

    他并不知道,他方才的神情有多像秦泱。若是有熟识秦泱的人在场,怕是会煞风景地念叨一句——绝肖乃父罢。

    秦佩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所有的戾气都消失不见,只剩下无比的木然与疲惫。

    三拜九叩,拂袖起身,秦佩离去时,不曾回头再看一眼。

    墓前除去酒坛酒壶,便只剩下一个普普通通的火盆,火盆里除去燃尽的纸钱,还有张已被烧去一角的白绢,上面以干枯墨迹一笔一划写道——从道不从君,从义不从父,人之大行也。

    每次从明陵归返,秦佩总有几分旁人难以察觉的惨淡,此次亦不例外。

    蓬莱池中有三三两两的水灯,也不知放灯者是多愁善感的妃嫔公主,还是胆子大的宦官宫婢,毕竟无论高低贵贱,人人都有想要追思悼念,永世无法忘怀的人。

    轩辕冕寻来的水灯与其他人所放并无不同,不过是盏最普通寻常的粉色莲花灯。

    秦佩这才想起自己从明陵回来的匆忙,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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