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意斜织黄昏,十几辆军车纷纷停靠沛州四街,侍卫如黑点般,整齐有序往街巷各方位散去。
    侍从官撑把深灰洋伞,快步过来拉车门。
    男人迈下车,站在昏暗杂乱的路口,墨绿军裤包裹笔直长腿,愈显卓尔不群,气场强大。
    他视线微微停留在不远处的裁缝铺,只见泛黄发旧的店招,正在狂风疏雨中,摇摇欲坠。
    煤气灯照耀下的制作台,凌乱随意,堆满划粉与针线。
    墙角松木衣架只堪堪挂着几件刚缝好的绸缎旗袍,似还未来得及熨烫,弯弯曲曲的折痕斜在上面,显眼异常。
    少女低眸,拿着皮尺,专心致志量他腰围。
    明亮光线中,他可以看清女人玉白颈后的每根细小绒毛,正闪着碎金潋滟的光,莫名让他联想到芬芳多汁的蜜桃,很有咬下一口的冲动。
    他身上携着雨意的湿冷,而她周身却烘着甜蜜的暖香。
    男人喉结微动,凝着少女测完腰围,又踮起脚尖,伸高手,为他量肩宽。
    她穿件素白的凤仙领旗袍,一头青丝用刨花水抿得齐齐整整,娉娉婷婷间,像是一株晚开的玉梨花,说不出的清雅美丽。
    赫连澈有些不习惯,他向来厌恶陌生女人靠近自己,但眼前这个女人却令他没来由得放松警备。
    苏曼卿在纸片上记录好所有数字,抬眸看了眼矜贵英俊的男人,想要说的那句“七日后可以来取货”便硬生生堵在喉咙口。
    她不明白以男人身上这件衬衫的质感与工艺,又怎会来光顾他们这家小裁缝铺?
    侍从官人精般迎上来,朝少女笑着点头。
    “那个……七天后就可以来取货,我们也可以送货上门,不过要另加车马费。”少女侧了下身,对侍从官道。
    侍从官笑容友好,“有劳小姐,稍后我自会派人来取。”
    他心里清楚,少帅身上全套衣饰,特别是衬衫西装,皆是交由伦敦的百年老店制作,再经由专机运送回国。
    这次大张旗鼓来家小裁缝铺,肯定不是为了衣服。
    然而这家破旧的裁缝铺,除了眼前少女,又有什么值得少帅专程走一趟呢?
    “烦请不要将尺寸资料透露给他人。制作需使用我们的特定布料,过程中要确保全程无毒,收到成衣后,我们会有专人进行严格检测,请万不要心存侥幸。”
    侍从官令人奉上两大匹进口的雪梨面料,絮絮叨叨嘱咐了一大堆,听得苏曼卿脸色微白,直愣在那里发不出半点声。
    蟾光如洗,映照金碧辉煌的司令部。
    侍从官前来报告,说是静宜小姐的电话,询问要不要接进。
    赫连澈合上手中军事文件,点了点头。
    “我今天看了部很好看的电影哦,猜猜叫什么名字?”电话那头,凌静宜欢快得像只小云雀。
    男人微微蹙眉,身侧随侍的幕僚们,便已心领神会,过了半分钟,手写一张纸,递了过来。
    “乱世佳人?”
    男人顺着纸面上的字读。
    “不对。”
    “It  Happened  One  Night?”
    “不对。”
    “小城之春?”
    “不对!”
    ……
    男人不悦,瞥了个眼风丢给角落那班幕僚,直吓得一干人等冷汗淋漓,大气都不敢出。
    “我说少帅,你是时候考虑招一群女幕僚了,不然怎么哄女孩子呀!你不是常说打仗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么?”凌静宜扑哧一笑,“好啦,不逗你了,是卓别林的《城市之光》。”
    赫连澈重新翻开文件,随意地问,“讲什么的?”
    “可怜的流浪汉爱上了眼盲的卖花女,为了给她治病,四处筹钱。哎,他们的爱情真的好感人。”凌静宜嗓音带点哽咽,似乎还沉浸在凄惨的电影故事中。
    男人翻过一面文件纸,漫不经心“嗯”了声。
    “你在敷衍我。”少女气鼓鼓地嚷,“我不要理你了!”
    “凌小姐,这还叫敷衍么?我同别人讲电话向来不会超过一分钟。”男人暗哑低笑,“你要不要看看手表,我们都聊了半小时了。”
    “我不要看。”凌静宜娇嗔,酸酸地道,“听说少帅入驻沛州后,救活了全城裁缝铺,几乎每个姑娘都忙着去做新旗袍。哼,料想现在周围一定珠钗环绕,都是美人吧?”
    裁缝铺……
    他莫名想到傍晚的那个女人,想到她一低头如水般的温柔。
    赫连澈只觉心中说不出的痒意难耐,似是有一张抹了红胭脂的小嘴,正搁在那儿轻轻呵气。
    他抿了抿唇,半晌,方竭力压下胯间灼热硕涨的性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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