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欣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脑海里惦记的都是些琐事。
    ——老家的水稻熟了吧?
    ——我没在家,奶奶自己肯定不会喊人帮忙的,也不晓得她那腰吃不吃得消?
    ——还有子淑那丫头,之前让她专心念书,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如果能活着,今年的暑假就不留城里打工了,她想回家看看……
    这个念头刚划过,胡子欣就彻底没了动静。
    江濯带着人进来时,差点以为她死了都。
    只见那瘦弱的身子烙着数不清的血痕,脑袋还被恶意地浇灌过红酒,那紫红的液体浸湿女人的长发,弯弯绕绕的发丝贴在宝格丽大理石桌面上,像要钻进紫色荆棘的黑蛇。
    饶是见惯大场面的江濯也不禁后背一寒,如若不是兰玦先一步确人人还活着,他可能已经按捺不住发火了。
    洪建国是圈里出了名的算盘精,打交道时最爱念叨公平,说直白点就是一点亏都不吃。江濯要把那几个女娃支出去着实费了不少劲,贴了十瓶路易十三不讲,还把他老子名字搬出来,给那姓洪的画饼说下次帮他们牵线聚聚。
    在旁伺候的兰玦也是头回见老板陪笑应酬,心想他要是知道自个救的小妞今晚结束就离职,怕不是得找根鞋带吊死。
    不过这都是后话。
    因为不方便把人送医院治疗,江濯叫了家庭医生上门,楚瑾没有受什么重伤,他们出来没多久人就醒了,倒是胡子欣持续发着烧,身上看去没一块好肉,本来就瘦瘦gg的,这会更是被打得皮肤血气全无,要有块白布盖上去的话,假扮尸体都毫无违和。
    “这女的没事吧?”江濯皱眉问着。
    “死不了。”
    被半夜叫唤来的贺远璋本来还满肚子气,不过等他见到伤者,那火气早就消失的一干二净,立马开始检查伤势,确定没有致命伤后才转而处理起伤口。
    江濯实在受不了屋里的血腥气,就先出去抽根烟,兰玦也一道跟着,后续还有些事要忙,她没空搁这大发善心。
    长夜未明,谁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发生些什么。
    “我让冯雨他们几个在算盘精那侯着了,你不用再过去。”
    “你这私下喊人外号的毛病不能改改吗?”兰玦瞟他一眼,没好气道。
    “怎么跟老板说话的?”责怪的话说得轻佻,倒像是调情。
    兰玦抬眸看他,眼神透着明显的挑衅,“大厅有员工投诉箱,你可以去那里投诉我。”
    江濯这会倚在夜色中,食指没规律地敲着栏杆,听到她话意外笑出声,手里夹着的烟都差点掉了,神情看起来倒是没恼,“兰兰还真是嘴y。”
    “领子上的口红印擦擦吧,脏死了。”兰玦很快扫了他一眼,就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露台。
    被留在房间的邹婉正在给楚瑾脑袋上磕出来的包肉红花油,下手轻之又轻,可身下的人还是吱哇乱叫喊疼,邹婉晓得她是演的,不过还是心疼地给她动不动给她呼呼。
    贺远璋纯粹是个老古董,几次不小心看到她俩暧昧的互动,都臊得眼睛没地方放,清创的手偶尔没控制力道,还好病人深度昏迷,没有反应。
    等他处理完,衬衫已经漉湿一片,能做的都做了,就只能等人退烧。
    “医生,她什么时候能醒?”邹婉凑近问道。
    “要是今晚能退烧,明天应该就会醒了,你要是有空的话,就弄点温水给她擦擦脖颈腋窝这些地方,物理降温下。”
    邹婉这才注意到胡子欣脸上飘着不健康的红晕,她爽快应承了下来,动身去更衣室拿毛巾跟盆,准备关上胡子欣衣柜时,想着又把她手机取了出来,按着胡子欣的语气给联系人里那个叫南枝的女生发了条短信。
    这胡子欣现在昏迷不醒,肯定回不去,那女的要是跑去警局说人失踪可就闹大了。
    收到短信的时候,季南枝确实穿好衣服要出门找人,季北尘把她堵在门口,不让她走。
    “让开,我要出去。”
    季北尘听了反而要上手把她扛起来,被对方迅速躲开,他目光一凝,疾走几步锁住女孩的手肘,好言劝道,“你又不知道她在哪里兼职,怎么找人?而且就算想去派出所报警,那也得失踪24小时才会立案。”
    “方谦友知道,我问他不就行了。”
    季北尘能被气出病来,他也不管她反抗,顺势要把人拦腰抱起,结果季南枝包里手机震动了声,她忙不迭翻包去看。
    “是不是跟你交代说她有事不回来了?”
    季北尘瞅到发件人胡子欣的名字,想着这会该消停了吧。
    结果一个不留神,他姐就跟条泥鳅似得溜出门,他只好跟在后头追。
    大晚上的,两个人在楼道里上演《猫和老鼠》。
    ——被我逮着,看我不打得你屁股开花!
    季北尘边跑边愤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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