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楚妃那张温婉的脸都快绷不住了,却还是勉强笑了笑,点头道:“既如此,下午你便去太学府吧。”
    夜雪镜险些都想欢呼了,碍于这太微殿内沉重的氛围,还是忍住了,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开开心心地跟着几个内侍出去了。
    小楚妃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几个年长的皇子都态度消极,如今就是这个小皇子最佳的表现机会,她就是想要皇帝一睁眼,看到的就是这个最小的儿子;哪怕皇位不做幻想,至少也能多给他一些疼爱。结果夜雪焕却毫不留情地暗讽她“浪费时间”,夜雪镜这傻小子居然还就这样高高兴兴地被打发走了;她一口气憋在胸口,都不知要向谁发才好。
    夜雪焕并不理她,转头与太医讨论具体的用药情况;恰好夜雪薰也在此时前来请安,两人就一起进了内殿。
    龙榻上的夜雪极双目紧闭,面如金纸,脖子里缠着厚厚的纱布,被那床耀眼的明黄色锦被反衬得愈发落魄凄惨,哪里还有什么所谓真龙天子的威严皇气。
    两人一起假惺惺地说了些“望父皇早日康复”一类的场面话,从表情到语气都极其敷衍。
    从太微殿出来,夜雪薰就很不客气地撇了撇嘴,凑过来低声问道:“三哥,你说父皇是不是不行了?”
    夜雪焕反问:“你看他还像是行的样子吗?”
    “那可说不好,万一是装的呢?”夜雪薰哼了一声,“我到现在都觉得奇怪,方敬怎的就突然反了?”
    夜雪焕淡淡道:“该钓的都已经钓出来了,他现在装伤没有任何意义,更没必要拿方敬的命来做戏。”
    顿了顿,又道:“你不必顾虑,自管逍遥你的去。”
    夜雪薰失笑道:“我从来没顾虑过什么,反倒是三哥你,看着比前两天活泛了些。是小蓝蓝好些了吗?”
    夜雪焕睨了他一眼,却也不禁勾了勾唇角,“退烧了。你若是得闲,就替我照看一下。”
    夜雪薰眯了眯眼,欣然道:“好说。”
    他二人今日本就来得晚,夜雪渊和夜雪权早都来请过安了,到日夕时分再次请安之前,这太微殿里都会是萧索而肃穆的,没有一丝鲜活之机。
    ——堂堂帝王,九五之尊,也不过就是个孤家寡人。
    完成了这场早间的例行公事,夜雪焕去宣政殿议事,夜雪薰则乐滋滋地去荧煌殿调戏蓝祈。
    蓝祈披了件外袍,头发随意地束了束,歪歪斜斜地倚在床沿,手边还摆了一碟蜜饯,捧了本话本小说,读得津津有味。
    夜雪薰还是第一次见他这副模样,一时新鲜,坐到床沿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小蓝蓝,你好些没呀?听说你这回又立了大功,母后昨日还在说,要请你去吃点心。”
    蓝祈放下了手中的话本,微讶道:“我听说娘娘也病着。”
    “她一向体弱,受了些惊吓,并无大碍。”夜雪薰耸了耸肩,神情极为不屑,“对外是称病,其实还不是懒得去父皇那里应付。”
    蓝祈忍俊不禁,这倒的确像是南宫雅瑜做得出来的事。
    他老老实实、一本正经地答道:“容采不让我下床。”
    夜雪薰:“……”
    这世上能让夜雪薰绷不住笑脸的,莫染是第一个,蓝祈大概就是第二个。
    “……那等三哥让你下床了我再来。”
    调戏不成反被怄,夜雪薰白眼一翻扭头就走。
    他分明记得当初第一次见到蓝祈时的模样,记得他不过听自己说了两句床笫之事就面红耳赤,如今竟都能轻飘飘地口吐虎狼之辞了,也不知是被夜雪焕带坏了还是本性毕露。
    蓝祈微微挑着眉毛,捧起书继续读。
    ——这小话本是路遥给他送来的,讲的是落难的小狐仙跌入凡间,被某暴躁小王爷包养,不甘沦为凡人的玩物而对其各种调戏勾引以图反制,结果一不小心骗来了一颗真心,情意太深不堪重负,屡屡落荒而逃又被抓回去惩罚调教……也不知是哪路鬼才编的故事,着实生动有趣,看得他都放不下来。
    …………
    夜雪焕脚不沾地地忙了两日,将皇城内的乱象都梳理平整,恢复秩序之后,今日倒反而轻松多了。皇帝未醒,暂时还无法论赏罚,除了日常运作之外,主要就是对刘家余党的处置问题。
    此事是夜雪渊亲自在负责,没人会和他抢。
    刘家只跑了几个最核心的嫡系子弟,剩余的大多都已被羁押,但刘家的势力毕竟都在南境,想要镇压并不容易,只能抢在消息传到南境之前,先把军中的几根硬刺拔了,才好慢慢清算。夜雪焕给南府发了急信,请定南王暗中协助,南北夹击,彻底击垮刘家。
    这道催命符尚在路途之中,丹麓这边也都沉着气,等待最佳时机。
    刘家之事,夜雪焕并不想过多插手,未及日夕就早早回了荧煌殿。倒不是他就无事可做,只是宫中之乱平息之后,那些朝臣们有了闲心思,纷纷开始旁敲侧击地打听他藏在荧煌殿的那位。
    以往他藏在自己府中,谁也管不到;可如今居然都带进了宫里,生个病还要请太医去照料,就委实有些越线了。委婉些的劝他大局当前不可意气行事,直白些的更是满口“大统”、“子嗣”,听得他不胜其烦,干脆将剩下的折子都搬回了荧煌殿处理。
    文洛早些时候来了一趟,说蓝祈已无大碍,只是鼻塞和咽痛一时还无法大好,这两日注意些保暖即可。左手也已经拆了包扎,但仍是叮嘱了不能沾水、不能用力,还调了些生肌祛疤的药膏。之前南巡时条件有限,蓝祈膝上的伤疤一直让夜雪焕耿耿于怀;如今在宫里,用着最好的药,可不能再让这小祖宗留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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