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主尽欢,宴席散场,二太太孙氏与大奶奶周氏并小姑子陆清妍一齐到大门上送周一柔母女。
    在门前闲话几句,周一柔止不住的往门里边儿望,陆清妍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别看啦!我二哥哥没过来。”
    她脸一红,娇嗔道:“我没有…”
    “柔儿,走了”孙氏在一旁唤她。
    她只好冲陆清妍挥挥手,恋恋不舍的上了马车。
    车厢里,母女二人面对面坐着,孙氏打量女儿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会心一笑,道:“怎么,来了一趟陆家,把魂还丢了?”
    “母亲…”周一柔害羞的低下了头,手里来回摆弄着玉佩上的穗子。
    孙氏给女儿扶正了头上的珠花,笑道:“女大不中留啊~”
    周一柔坐到孙氏旁边,搂着她的胳膊撒娇,“我要待在母亲身边一辈子。”
    “净瞎说!”孙氏怜爱的揽着女儿肩头,轻声道:“你的心思…我何尝不知?璟翊那孩子也属实不错,打满扬州城里找,能有几个如他这般家世,样貌的,这都是次的,难得是人品,他上进,又孝顺,待人接物,知理识趣,样样不错,将来你要是嫁过来,还有你姐姐在这府里作伴,我是放一百个心的。”
    大姑娘羞红了脸,除了静静听着,难能开口再说什么。
    孙氏继续说:“今儿,我略探探口风,瞧着他们家老太太也有那么点意思,璟翊没有了母亲,他父亲又远在任上,在亲事上,少不得老太太做主,他今年才十九,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等明年科举再中进士,到时候我托你姨母到老太太那边一说,准成!”
    周一柔听了这话,很是欢喜,但转念一想,今日送香包被拒的事儿,又忍不住担忧起来,不好和母亲明说,只道:“母亲,璟翊哥哥倘或中了进士…到时候怕是会有更多的人家要同陆家结亲吧?”
    “刚才不是还说要在母亲身边一辈子?”孙氏轻轻弹了下女儿脑门,打趣道,“这就担心夫婿被抢跑了?”
    “母亲…”周一柔将红透的脸往母亲怀里钻,胳膊揽住孙氏的腰,撅撅嘴,“您就会取笑人家!”
    孙氏被她闹的阵阵发笑,给她理了理弄乱的头发,慈爱的看着女儿恬静的脸蛋,伸手刮了刮她的小鼻子,“你这个傻孩子,担心什么?如今咱们家蒸蒸日上,你两个哥哥官运亨通,赶年下你大哥哥说不定还能再升一级,配他们陆家的门第,绰绰有余,不光说这个,就咱柔儿这么个模样,性情,打满扬州城找找,那个闺秀能及?他陆二少不选你还能选谁?”
    自己个儿闺女自是越看越好,“就算他陆二郎有眼无珠,咱们柔儿也能嫁的如意郎君,即使进宫当娘娘那也是使得的!”
    周一柔听了母亲这话,心里宽慰不少,但她又想到今日见到的那个丫鬟,心里属实是堵得慌,收起笑脸,惆怅道:“母亲…我听清妍说,璟翊哥哥房里有人了…”
    “害,我还当什么事儿”孙氏道,“不就是个通房丫头,有什么大不了的,就因为这个闷闷不乐的?”
    周一柔抿着唇点点头。
    孙氏少不得细细安慰,道清里头的厉害关系,“大户人家未成婚的公子哥儿,那个不是房里先有两个伺候的,你将来是从正门嫁进去的正头娘子,那些通房都得叫你一声主母,看不过眼的,打发了就是,何必在乎一个下人?”
    孙氏拍拍女儿的手,“她们充其量不过是暖床丫头,身份低贱,哪里能比的过你这个千金小姐!”
    周一柔听了孙氏的话,也觉得是这个理,倚着母亲肩头,笑了笑,“我明白了。”——
    宾客散尽,陆时侒来到陆老夫人院里请安,祖孙两个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闲话,陆老夫人搁下手里的茶碗,笑吟吟的看着孙儿:“璟哥儿,今日我瞧着你和一柔那孩子相谈甚欢,都聊什么了?告诉告诉祖母,让我也听了高兴高兴!”
    “不过是些,读书写字”陆时侒微笑回话。
    “我瞧着一柔那孩子不错,模样好,性情也好,温温柔柔的”陆老夫人把玩着手里的紫檀佛珠,观着孙儿的脸色。
    陆时侒顺着祖母的话说:“是,四姑娘同大嫂一样,才貌双全,知书达理的。”
    “她从来都是叫你哥哥,怎么没见你喊一声妹妹呢?”陆老夫继续试探道,“亲戚里道的也不是外人,哥哥妹妹的称呼岂不是更亲近?”
    “若叫四姑娘妹妹,少不得要以兄妹之礼相待。”    陆时侒打着太极,模棱两可的回道,  “咱家里,已经有许多妹妹了。”
    老太太打的什么主意,他心中明镜一般,若是此刻推了,保不齐还会有什么张一柔,王一柔来,还不如打着马虎眼,让老太太以为他也有些想法,先顶着糊弄糊弄,等明年科举进京,到时天高皇帝远,她老人家就是再想操持他的婚事,那也不能够了。
    陆老夫人见孙儿脸上带着淡淡微笑,又说不想以兄妹之礼相待,言外之意,不愿意做兄妹,那就是有意喽?
    这正合了她的心意,如今陆家只大儿子一人在朝为官,官场上尔虞我诈,虽不见兵刃但也凶险的很,将来孙儿科举入仕,这要想平步青云,扶摇直上,少不得有人扶持帮衬,周家如今势头正旺,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两家结成姻亲,能多有裨益,而且周一柔那孩子,举止言谈,很是娴雅端庄,这样的媳妇娶进门,不知省多少事,难得是知根知底,又是亲上加亲,当真是再合适不过的人家了。
    陆时侒喝了一盏茶,陪着陆老夫人又说了一会子话,就辞了出来。
    走到廊下,不知何时天放晴了,明月当空,微风习习,静谧之中带了一些安逸,让人心情甚好。
    他信步沿着花园子往回走,途径假山,忽然就想起上次,他曾往水池里扔了一包青梅蜜饯。
    他淡淡一笑,欠了她一包青梅蜜饯。
    改日定当补上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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