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任务就做任务,真要解决什么直说不行?非得整这么一出强行提升难度。九凤说得来气,一团脸颊红而润泽,像晴好天气中傍晚特有的火烧云,末了,她颓然摆了下手,道:我看秘境之渊的机缘都不必想了,十年都完不成这个任务。
    善殊也颇为担忧地看了眼薛妤,道:天机书虽为圣物,但与圣地职责一样,布置任务一是为锻炼培养年轻一辈,二是要解决已发生或即将发生的事,基本上不会出现刻意安排内耗以提升难度的事。
    薛妤听着九凤那句脱口而出的溯侑也绷不住时,一束鸦色鬓发从耳畔散落,垂于脸颊一侧,她停下动作,迟疑地,犹豫地侧了下头。
    没那么复杂。她瞳仁盯着地面上繁复的阵图,眼睫一直垂在一个角度,凝成一条一动不动的直线,须臾,解释道:这七张图,每张都是一个阵法,七张组合在一起,加以咒术为辅,环环相扣,组成一张弥天之网。这种大阵仗,对布阵之人来说,消耗极大,不会冲着一道次身而来。
    话虽如此。九凤接道:主身死,次身亡,魔女若真出了意外,你也没法独善其身。
    我感觉不到主次身该有的联系。薛妤道:以天机书尽善尽美的作风,既然安排了这个身份,那么该有的牵连,感应,一个都不会少。
    可她感觉不到。
    揣度天机书的秉性行事,还是太过冒险。善殊道:后面还有些时间,我们再找找别的线索,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提示。
    薛妤颔首。
    过一会,善殊听到楼下沈惊时拔高了的声音,她眉心隐隐作痛,叹息一声后掖着裙角起身下楼。
    窗外大雨瓢泼,狂风肆虐,声响一阵大过一阵,但因为院内布了阵法的缘故,一切的动静都被刻意削弱,楼里依旧显得寂静。
    薛妤看向九凤。
    你想和我说什么?九凤一边眯着眼摩挲自己手心手背被灼出一排的密密麻麻的水泡,一边抬眼看她,道:说真的,你这双眼睛,藏不住东西。
    想说的话,一眼,就能被人看出来。
    薛妤并不否认,她皱眉,用一种令九凤如临大敌的严肃神情,说出了叫人意想不到的话:我记得,你有个未婚夫,是梧桐族的嫡长公子。
    一时间,九凤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回过神来,细细观察薛妤的脸色,见她一本正经,不似玩笑,也正经起来,道:是啊,整个妖都都知道,你不也认识么。我听沉泷之说,你们还曾同行过几日。
    薛妤想了想,问:你喜欢他吗?
    这话说得。
    如果不是面对面站着,九凤简直要怀疑眼前之人被掉包了,或者是天机书又暗中使阴招,将人真变成了魔女。
    可仔细观察,薛妤还是那个薛妤,即便说着这种有关男、女之情的话,脸上神情依旧是清而淡的,与谈论正事时一般无二。
    怎么突然问这个。九凤收敛散漫的笑色,警惕而狐疑地看着她,红唇微启:你别是看上他了吧?
    不是。薛妤否认得快,随意扯了个像样的理由:魔女和定江侯这边,我分析分析。
    八个人里,只有你在这方面有经验。
    这话说得。
    九凤已经被任务进程这四个大字压得没半点脾气,她随手拎了把椅子坐着,认命般点了点头,道:行,你问,能答的我都答。
    薛妤于是又重复了遍:你喜不喜欢他?
    平心而论,与邺都公主,圣地传人这等身份同样招摇惹眼的,还有她那张脸。柳叶眉,杏子眼,鼻梁秀丽挺直,唇瓣娇艳小巧,姝丽若芙蕖,可这等容貌,落在她身上,只成了锦上添花的点缀,在拒人千里的冷漠之下,旁人连直视好似都成了一种冒犯。
    九凤将那张脸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都觉得喜欢这个词跟她之间,真是说不出的违和。
    喜欢,肯定还是喜欢。九凤也有点不自在,她道:我和风商羽从小一起长大,彼此间实在太熟悉,对方什么落魄狼狈,被长辈追着打的样子都见过,时间长了,就,好像跟另一个自己似的。
    薛妤接着问:既然如此熟悉,你怎知自己喜欢他?
    说实话,九凤长这么大,迄今为止,还是头一次被问这样的问题。
    她噎了一下,又看着窗外摇摆的枝叶想了一段时间,才慢吞吞地开口:九凤家历任嫡系的后院是个什么样子,你应该也有所耳闻。我母亲常与我说,人生在世,需得事事尽欢,强者根本不会委屈自己。
    世上男子那样多,或温柔,或天真,或冷艳,吸引人的一茬接一茬,层出不穷,人的视线不可能一直停留在同一个人身上。
    就前段时间,我还觉得我母亲说得一点都没错,人不就得这样活着才潇洒吗。九凤风情万种地拨弄着鬓边的长发,指甲涂着艳丽的颜色,一根一根在灯光下闪着亮晶晶的光泽,但风商羽对这个极为在意,他管着我,每次提起这个,都极为生气,火药一样能当场炸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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