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愿有朝一日,时机恰当时,它能屠尽世间妖族。
    这一刻,殿中所有人几乎都屏住了呼吸,听这位敢想,更敢做的君主说起自己临终遗愿。
    裘桐说着,呼吸急促起来,他紧紧地抓着老者的手,一字一顿道:听着,此事刻不容缓。朕死之后,圣地必定起头,联手妖都确立新主,人选不是松珩便是沈惊时,他们都与圣地关系匪浅,若是如此,你等立刻煽动局势,放出言论坚决反对。
    在人选最胶着时,你们宣布昭王妃有孕的消息。若他们以孩子尚未出生,未来年幼不堪上位为由拒绝此提议,你们可退让一步,提议从昔日扶桑树钦定的另一支中选出一位摄政王辅佐幼帝,此乃民心所向,他们不能太过插手朝廷之事,最终会同意的。
    待此子长成,只要有几分聪慧,自然知道该如何顺着这条路走下去。
    话说到最后,这位不可一世的帝王此生第一次低下高傲的头颅,语气中情难自禁地流露出一丝颤抖的哽咽之意:此子乃裘家最后的血脉,亦是最后的希望,朕就将他托付给诸位大人了。
    听闻此语,大殿中无声跪下去黑压压的一片。
    裘桐感受到自己飞快流逝的精神生机,支撑不住似的躺在垫高的软枕上,疲惫地阖上双眼,半晌,他朝群臣摆了摆手,道:众卿退下吧。
    殿中透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死寂,除此之外就是浓郁的药气。
    裘桐低着头,以一种气弱的,含糊的语气和躬身凑到他耳边聆听的白诉说话:二十三年前,朕登位之初,原可以用邺都的妖鬼除去朝中一半臣子,薛妤出手拦截下来。二十一年前,宿州尘世灯牵出鬼婴,原本有希望唤醒龙息中的一抹神识,结果也失败了。
    他仔细地回忆着:此后三年自折羽翼,不敢妄动。二十年前,螺州飞天图一事,璇玑因她临时叛变,龙息破裂,朕修仙一梦彻底被击碎。
    十年前,希冀用九凤的生灵之精恢复龙息,被她识破,并且反将一军,朕皇位险些不保。
    十天前。他胸膛上下重重起伏,气息急促:十天前,朕散布病危消息,想诱她前来,一为让她亲眼见证朕的死亡,日后不会对裘仞的身体起疑,二为以薛荣的名义丢出假的讯息,令她与薛荣旧脉反目,邺都内斗,无暇顾及皇位更替,结果自断生机,自寻死路。
    白诉喉咙像是被棉花堵住了一样,说不出半个字音来。
    裘桐将所有事情吩咐下去,长生执念到头来竟只剩一点淡淡的遗憾,在既定的事实面前,连不甘都显得渺小而无力。
    说起薛妤,他感慨般拉长了语调:这世间温柔可人,善解人意的女子多不胜数,可似薛妤那样冰雪聪明,冷静果决的却少见。
    处处败于她,是机缘巧合,也是寿命所定,可她确实是个不错的对手。
    裘桐的头渐渐重得不受控制,最后不堪重负地滑在白诉的肩头,声音放得低而慢:朕给她最后一个消息。
    她不是一直想知道薛荣与朕做了什么交易吗?
    你告诉她,朕以两成国库之财物,助薛荣囤养私兵,薛荣则给了朕诛杀台的妖鬼,三颗玉青丹,以及
    一份印着薛录之名的邺都君主大印。
    作者有话说:
    我发现现在的读者分为两批,一批喜欢剧情故事,一看感情戏就说他们黏黏糊糊腻腻歪歪没意思,一批喜欢两个人甜甜的恋爱,我一写剧情就想跳过。(怎会如此)(作者流泪脸)
    但这篇故事确实不是只走事业的大女主文,也不是纯甜的小甜饼,有时候该到了写剧情的时候就得写清楚一些事,有时候该发展感情了也得认真一下。比如这几天就是到了交代人皇剧情的时候,而接下来几天要写感情戏和文案戏,节奏要是乱了真就不好写了。(希望大家体谅一下)
    第91章
    薛妤确实在进行祖地祭拜。
    祖地是几乎所有圣地,门派和世家都供着的一块意义特殊的地方,可以说是前人们的坐化之地,一身积蕴,机缘都弥散在此,用以积福后人,光耀门楣。
    只是想要进去有严苛的规定条件,唯有每任君主和历任太子册封仪式前后,确认是掌权者之后方能进入。
    进入祖地,用世人的话说,叫先祖的赐福。
    一早,薛录带着薛妤通过一块一人高,两人宽的石碑,用君主之印开了最里面的墨色小门,两人一前一后步入小门后开辟出的小世界中。
    说是小世界,其实更像一块秘境,入目所及,仙雾缭绕,树枝与藤蔓缠绕着攀入云霄,草木葳蕤,呈现一种勃然昂扬的生机。花丛草地中,分布着一块块墓碑,碑上简单地刻着几个字,有的名姓都没留,就只是歪歪扭扭刻了个邺都第times;任君主算作分辨。
    这是他们自己的意思,碑也是先祖们亲自刻的。薛录颇为唏嘘地看着这一幕,带着点笑对薛妤道:父亲接任主君位后进来过一次,才看到时也很诧异,觉得和想象中不大一样,可后来想想便明白了。
    前世薛妤想做的事不少,也总觉得自己要学的知识还多,从未提过皇太女一事。后来薛录有心退位,可那个时候,人间矛盾激化,战火连天,薛妤提出陪松珩建立天庭,暂时离开了邺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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