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凤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就真不再说话了,但沈惊时往她侧脸一瞥,满眼都是跃跃欲试的火热之意。
    事实证明,老实这个词就跟楚遥想没半点关系。
    溯侑恢复得差不多,捱过燃血咒带来的剧痛后,筋骨续长,血肉愈合,不知是不是彻底展露过真身的原因,他身上压迫感更重,往雅间中一坐,有种如松似柏的挺拔感。
    薛妤等下要上场,没坐,倚在他椅边靠着,随手用竹签搅着杯盏中的红姜丝,高高束起的马尾垂到他肩头,像挂在嶙峋山石上一捧流动的活水。
    你们两是不是还得打一场,争个第一第二的名次?音灵看向他们两人,问。
    溯侑将最后一天的安排表勾过来看了两眼,道:是有一场,在正午。
    那你们这是,要打还是不打?音灵往和谐得像画一样的两人身上扫了两眼,有些不信地挑了下眉:别的不说,溯侑,你那些伤人的招数能有一个舍得往你家殿下身上丢?
    溯侑转着杯子笑了下,缓缓摁住薛妤的指节,清声道:你这么一说,也确实是。
    他看向薛妤,问:殿下想不想打?
    薛妤目光微闪,她舍弃了杯盏中的小木签,看向溯侑,像是在认真从各方各面评估双方战力,半晌,薄唇微动:可以试试。
    溯侑勾着她的小指,颔首:好。
    没过多久,陆秦从外推门进来,看向九凤和薛妤,道:两位大小姐,到你们了,都等着呢。
    九凤怀着满腔的热情上了比试台,灵罩在两人身后关上,两人各自报过姓名后,她对薛妤道:你之前打陆尘和苍琚用的是哪一招?我看后劲好像很足。
    至少把苍琚打得整整一天没有说话。
    是我新领悟出的一个阵法,等会可以给你试试。薛妤认真地回。
    那行,先打着。九凤扯了扯嘴角,五指朝半空张开,哗啦一声,扯出数百道颤动的雷电。
    整个灵罩中顿时阴云沉沉,弧光闪烁,当实力强大到一定的程度,就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她携满身雷霆之力,朝薛妤所在的位置一拳轰过去。
    爆裂的声响惊天动地,灵罩隐隐承受不住,有崩开的迹象。
    薛妤人没动,那个接踵而来的拳印停在她眼前寸许处,几乎要挨上她的鼻尖,却怎么也没法再近一步,随着她垂下眼睫,一道阵法像深渊中的血盆巨口,将那个声势骇人的拳印咬着吞噬进了身体里,而后绷碎,消失。
    这就是灵阵师,人家声势浩大,雷霆手段,她就轻飘飘地站着,动了动手指,眨一下眼睛,决战于无形之中。
    两者对比起来,反差别提多大。
    我还真就不信了。九凤盯着拳印消失的地方,不信邪地咬牙笑了下,战意昂扬:再来。
    九凤的战力确实出色,她比隋瑾瑜更警觉,为了避免自己的招数最后被阵法反噬到自己身上来,落地的位置往往在令人意想不到的位置,动作迅速地避开一根又一根丝线,最后她再伸手一扯,就能将它们通通斩断。
    就在九凤以为薛妤会凭借灵阵师的优势和她周旋时,令人难以想象的是,她放弃了这种打法,一双素手横推,朝前轰杀。
    嗯?九凤眼睛亮了下,一边全力以赴和她过招,一边迟疑地道:灵阵师主动送到妖族面前拼肉、身?
    在世人眼里,再厉害的灵阵师,那也有个世人皆知的弱点。
    一旦被近身,基本上可以宣告战斗结束。
    九凤一时间摸不清薛妤的想法。
    但很快,她神情凝重起来,因为她发现好像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薛妤的手很白,在眼光下手背透着光,显得秀气小巧,不论是成掌,还是成拳,气势都并不突出,但力道并不是花架子。
    更没有出现想象中一触即溃的情形。
    两人从灵罩的地面上打到半空中,再从半空中轰向碍眼的灵罩,打得势均力敌,如火如荼。
    灵罩外,季庭溇难以相信,他左右看看,对上同样震惊的陆秦:什么情况,薛妤不是灵阵师吗?
    我们殿下又不是寻常灵阵师。朝华荣誉与焉地挺直胸脯,震声道:殿下从小到大,受过的大小伤不计其数,一次疗伤药也没用过。很长一段时间,白天悟阵,晚上修心法,需要的时候,还会引雷霆炼体。
    她身上的光芒从来不是平白生成的,那是千万次的打磨和锻造中凝练出来的东西,为了与身上的责任和身份匹配,她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
    灵阵师用雷霆炼体。季庭溇听得头皮发麻:我听都没听过。
    他顿了顿,彻底服气了:她不第一,谁第一。
    半空中,薛妤一指摁住九凤扫来的掌风,身体在瞬息间后退十几步,悬而又悬地避过凌空而来的数十道拳印。
    她各方面都不弱,这是事实,但以自己的短处硬碰九凤的长处,她没这个打算,也确实差着火候。
    连着躲避五招之后,薛妤率先停下脚步,长风荡起她的碎发和衣摆,发出猎猎声响,十根长线从她指尖抽出,在整个灵罩中交织出一点雪色的亮光,她指尖绷紧,将线扯得笔直,声线清冽:该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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