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近后才发觉,那些百姓身旁开满了殷红的花朵,乍看时幽艳似火,又如晚霞初散。荧红微光照亮了他们眼中的迷惘,也衬得他们的笑脸分外扭曲可怖。
    彼岸花?怎会开在这里?沈长明皱起了眉, 静静望着明媚妖冶的花朵。
    传说中开在忘川河畔的引魂之花,如今却簇拥着号称能使人跳出轮回的神树, 此情此景显得尤为讽刺。江槿月轻叹一声,或许想要得以永生,再不受生老病死的折磨,终究是凡人的奢求罢了。
    沉吟良久,她抬眸看着一树奇形怪状、花花绿绿的果子,只觉得所谓的神果色泽古怪不说,还干瘪瘪的。她不由微微蹙起眉头,满脸嫌弃地嘀咕道:这看起来也有毒啊,他们该不会吃了吧?
    这都吃得下去?也是不容易。他们从始至终就没怀疑过,倘若神果真有那么灵,缘何时至今日还能剩下那么多?照常理来说,它们早该被人摘完了才是。
    自己一个人吃还不够,逢年过节还得提两个去走亲访友。正可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独飞升不如众飞升,到了天界彼此还能有个照应。
    成仙哪有那么容易?世上可没有白给的便宜。沈长明说罢,看她一脸欲言又止,脸上的笑容又有几分讨好,只好无奈地轻叹道,想招魂就去吧,我哪里拦得住你?
    自己的心思被人一眼看穿,江槿月也有点不好意思,低垂着眼眸胡乱点了点头,而后便攥着缚梦上前一步。
    她正打算动手招魂,却听得头顶传来了极近的笑声。
    声如莺啼、空灵纯净。
    别的都好,就是特别耳熟。江槿月一怔,抬起头来却正对上一张熟悉的面庞,她不由语塞,不自在地抽了抽嘴角。
    巨树之上,坐着个笑靥如花的红衣姑娘。她生得肤若凝脂,目光澄澈柔和,与他们两个遥遥一望,笑盈盈地娇声道:二位可算来了,你们也想要神果吗?
    ?江槿月看着这张仿佛和自己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脸,就对方这穿着打扮,活脱脱就是她几次三番梦到的那个红衣阎罗。
    岂有此理,今日她本人都来了,这个怪物竟然还敢露面?江槿月扑哧一笑,懒洋洋地答道:神果?你还是自己留着吃吧,人怕中毒,怪物不怕。
    闻言,红衣姑娘睁大了眼睛,仿佛这才看清她的容貌,脸上露出了一丝诧异,做作地掩口笑道:呀,这位姐姐和我长得好像,可惜你还是没有我好看呢。
    说完这句话后,红衣姑娘轻飘飘地落到了他们跟前,厚颜无耻地和她对视良久。看就看吧,这姑娘非要轻啧两声,意有所指地重复了一遍:真可惜呀。
    明明是她偷用别人的脸,居然还反过来说人家不如她好看?就算是怪物吧,能不能多少要点脸?
    这怪物的脸皮比这棵破树还厚,堪称无耻之尤。江槿月自认为脾气尚可,动怒的次数屈指可数,此刻也忍无可忍地摸出九幽令,幽幽地问道:你是不是没死过?要不要我帮帮你?
    红衣姑娘可怜巴巴地眨了眨眼,轻轻咬着嘴唇,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沈长明,嗲声嗲气地唤了声:这位哥哥
    不得不说,这模样真是我见犹怜。可惜,从来不懂怜香惜玉的他甚至懒得看她一眼,只吐出两个字:闭嘴。
    这个鬼东西多半说不出人话,得亏沈长明直接打断了她,否则还不知道她会顶着自己的脸说什么。江槿月撇撇嘴,越看她装可怜的样子越生气,只想送她下地府。
    我只是看守神树的,你们那么凶做什么?红衣姑娘忽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自顾自地说道,这些神果功效不同。红色的能让人得道成仙,黄色的包治百病,绿色的能让人重返青春,紫色的能延年益寿。你们想要哪一种?
    红衣姑娘声调婉转、语气平和,仿佛根本不介意他们两个恶劣的态度,仍是温柔可亲、风轻云淡,还真有几分仙子的样子。
    江槿月完全没把她的话放在心里,虽说对方的笑容多少有点欺骗性,可这鬼话怎么听都是她随口编的。
    一棵树上能结出五花八门的神果,还都有一一对应的功效?话本都不敢这么编,这话就是拿去骗鬼,鬼听了都得摇头。
    真有那么好,你不如把这些果子都吃了吧。下一个帝君就是你,一统天界指日可待。江槿月随口讥讽了回去,目光停留在丢了魂的百姓身上,一时有些头疼。
    收拾这只怪物是不难,可万一怪物拿这些百姓的性命作为要挟,那他们就会十分被动。
    可是我给不出那么多代价呀。想要摘下神果,就得付出代价。红衣姑娘眼波流转,嘴角上挑着轻声问道,哎呀,你们怎么都这么看着我?
    想到方才那个年轻男人是如何满口亲人的,二人对视一眼,脸色同时沉了下来。
    付出代价?这鬼东西看着客气得很,满口哥哥姐姐的,其实一字一句都在将人引入深渊、要人性命。
    家人、朋友、寿数。啊,魂魄也可以。人有三魂呢,即便缺一魂,也不过身体虚弱些,还是能活的。红衣姑娘笑得颇为坦荡,丝毫没有心虚的意思,仿佛这只是极容易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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