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困了,想先歇会儿,还是晚些再说吧。江槿月对它展颜一笑,趴在书案上静静望着香炉旁的玉狮子,沉沉睡去。
    她本想好好补一觉,可惜天不遂人愿。才刚睡下,她便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拍打她的脸,力道还不小。
    她迷茫地睁开双眼,迎面而来的是混合着砂石的凛冽寒风,吹得她抬手遮挡,却仍不慎让风沙入了眼。
    这是什么情况?她只好背过身去,轻轻揉着眼睛,很快又察觉到了不对劲。
    明明此处风那么大,她却莫名觉得热得慌,仿佛从头到脚都被笼罩在七月正午的阳光中,受尽炙烤灼烧。
    略微抬起被烧得滚烫的眼皮,透过五指的缝隙向上望去,她发觉天穹上悬挂着一轮硕大的太阳,比平日所见的大了十倍还不止。
    江槿月:难怪这里能热成这样,为什么今天的太阳那么大?
    她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抬眸四下打量起来。直至她向下一看,才惊觉自己的双脚根本没有落地,整个人高高地漂浮于空中,悬于茫无涯际的海面之上。
    懂了,难怪太阳那么大,原来是自己离它比较近的缘故。江槿月眯起双眼,再度向上看去,那刺眼的金乌旁,还藏着一轮若隐若现的明月,在极强的日光照耀下,显得黯淡无光。
    日月同时凌空、海水倒灌想起城隍曾对她说过的灾劫,她先是恍然大悟,又盯着脚下看似波澜不惊的海面看了许久。
    结合多日来的见闻,不难料想到,前世的她极有可能就是死在这场灾劫中的。可当年的她会飞,总不至于是被活活淹死的吧,那也太丢人了。
    想到记忆中自空中坠落的自己,哪怕身处于这般炎热的地方,她的身子仍然忍不住抖了抖。
    流了那么多血,当时的她一定很疼吧。
    微微出神时,身后传来了一人满含欣喜、字正腔圆的声音:尊主、星君大人!你们终于来了!
    明明应当是一桩好事,可听他的语气倒像是要哭了,不知是不是喜极而泣的。
    她怔了怔,回眸望去,方才还空无一人的天幕之下,已有重重华光漫舞,挤满了样貌各异的男男女女,个个欣喜若狂地朝着同一个方向招手。
    其中有一部分瞧着很面熟,是上回出席过帝君寿辰宴的,其中便有那位傲慢无礼又爱挑事的神君。
    今日这位神君一身锃亮的银白色铠甲,手持一柄金龙环绕的宝剑,背着把金光熠熠的长弓,还真是威风凛凛啊,差点闪瞎了她的眼睛。
    虽然这位神君的脸色不甚好看,定是心存芥蒂,可他的态度倒是和缓不少。他对着迎面而来的两个人拱手示意,虽不言语,眼中亦有感激的神色。
    江槿月:
    为什么总觉得这一个个的神仙,好像是把他们两个当成救命稻草了?神仙都已经那么卑微了吗?
    面对一众神君神女的热情欢迎,星君还是那副对谁都淡淡的样子,只对他们一脸平静地拱手道:久违了,诸位。
    站在他身侧的红衣少女一声不吭地拨弄着手中沾血的狼毫毛笔,脸色亦是平静无虞。但她显然根本不想搭理那些神仙,连一个假笑都懒得给,哪怕他们今日看似很欢迎她。
    相较于生辰宴上稍显稚嫩青涩的眉眼,如今她看着成熟稳重了不少,喜怒不形于色,性子仿佛也安静了许多。
    她本就生得亭亭玉立、青丝成雪如雾,眉目如诗如画,如今垂眸不语的样子,倒更显得温婉多情。
    江槿月正觉得有几分欣慰,就听得红衣少女懒洋洋地启唇道:怪物在哪里?早些把它们收拾了,我还想去东岳山看星星呢。
    行吧,好像也没成熟稳重多少。江槿月忍不住扑哧一笑,心说地府的条条框框都快压死人了,真不知怎会养出她这玩世不恭的性子来。
    帝君和众神将正在迎战,此事非同儿戏,尊主万不可轻敌啊!手持七彩琉璃瓶的神官出声劝阻,又伸着脖子往她身后看了半天,犹豫着问,尊主,敢问其他的幽冥界援军现在何处?
    哦,咱们地府没什么神将神兵,判官和其余鬼差都不善于打斗,我便代替他们来走一趟。红衣少女笑容清隽,说得理直气壮。
    此话一出,正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惊觉幽冥界竟然只派了两个人来,众神仙面面相觑,不免捶胸顿足。
    你你你你们幽冥界也太胡来了!到底有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哪怕咱们两界从前有误会,如今是生死攸关之际,你们也不能拿人命当儿戏啊!
    尊主您确实是法力超绝,可就算实力再强,也不能以一敌千吧?
    面对这一群吵吵嚷嚷的神仙,红衣少女露出了一副不耐烦的神情,看了一眼星君,轻嗤道:以一敌千?你听听,他说的什么话?真是莫名其妙。
    听她语气颇为不屑,一个满头鹤发的神仙急了,追问道:尊主既知此事如天方夜谭,还不速速请人增援?再拖不得了啊!
    红衣少女沉默片刻,满脸不悦地抿着唇,转头望向她身畔的星君。
    他对她笑了笑,样子有些无奈,语调温和地劝道:好了月儿,他们有眼无珠是他们的事,我们先办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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