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没有记错, 那日国师还特意说这玉狮子有安神静心之效,要她将此物置于屋中。
    沈长明牵着陷入思索的她慢慢往前走,不屑地轻嗤一声:国师此人,实在有趣得很。他既敢算计于你我,焉知我便不是在算计他?
    听他这意思,国师竟还是知情的,这并非是无心之举。江槿月越想越深感前后矛盾,不禁斟酌着问道:看不出来,他竟和丞相是一伙儿的?可钦天监不是说天府星有异、中宫失德吗?
    能否将此等不吉利的天象之说公之于众,那得看皇上的态度。可观星卜测所得的结果,还不是全凭国师一人说了算?国师若与丞相狼狈为奸,没事去害皇后作甚?
    这么一想,她又想起另一事来:在当年的巫蛊案里,钦天监可是与丞相沆瀣一气,硬说宫中有蛊气的。
    即便在幻境中,这黑锅最终是由钦天监监正背下了,又怎知他就不是得了国师授意?不是替国师承担了罪名呢?
    世上本就没有永远的盟友,更何况,国师知道的可比丞相多得多。沈长明不紧不慢地将话锋一转,你可知是谁对父皇说,我是世上唯一能找到明月珠的有缘人?
    不是戚正吗?江槿月犹豫了片刻,垂眸望着脚下的路,轻声道:该不会也是国师吧?
    眼见着他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她一时语塞。大抵是因为从前戚正坏事做尽,一听到高人二字,她甚至都没多想,便想当然地以为此事又是戚正干的。
    想不到,罪魁祸首竟是看起来人模人样的国师。江槿月敛眉沉思良久,豁然开朗地开了口:国师他一早就知道你的身份,所以才刻意与你交好?他明面上替你对抗丞相,实际上他们都在替帝君办事?
    嗯。早在你我初遇那日,我就对他起了疑,只是并无证据。国师心思缜密,看起来又唯有丞相和那个道士在与我们作对,连我都险些错信了他。沈长明微微顿了顿,冷冷一笑,直到他按捺不住,亲自送来了那只玉狮子。
    世上或许存在巧合,但是巧合太多,便只能是蓄谋已久。江槿月一时神思恍惚,脚步也慢了下来:看来对国师而言,当时已是万事俱备,他是全然不怕被你察觉了。
    第四魄归位,便已是覆水难收。他深知我不可能看着你赴死,当然不怕与我撕破脸皮。沈长明远远眺望着鬼门关的轮廓,一字一顿道,可他们,休想如愿以偿。
    以她的凡人肉身,决计承受不住四道魄带来的法力。国师此举无非就是在挑衅于他,想看看知晓真相的他会如何抉择罢了。
    是足够狠心地亲眼看她病重而亡,还是就此遂了帝君的心意,替她寻回他们死都找不到的第七魄,给帝君逃出无间地狱的可乘之机?
    还真是煞费苦心啊,可帝君真以为这样就万无一失了吗?江槿月眼底浮起笑意,话到嘴边却突然脸色一变:糟了,国师还在王城呢,他会不会趁机对百姓下手?我们得先回去一趟!
    即便如今封印有所松动,帝君亦不过能通过梦境影响他人的心神罢了,前几日他好不容易放出一道影子,还落了个自爆的下场。
    如此,帝君既敢以全城百姓的命相要挟,定是国师给了他底气,天知道国师手上有没有小鬼和死士?他们都是一丘之貉,用的下三滥招数自然也大差不差。
    别担心,他们不会有事的。沈长明仍是这般不慌不忙的样子,仿佛事情仍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话音刚落,前方便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冷哼。缚梦血光还未及照亮的阴影中,判官背身而立,语气冷漠生硬:你确定他们会平安无事?白无常来报,就在方才,你们凉国王城被一道阵法笼罩,如今是谁也进出不得了。
    他这么说当然有他的考量,你瞎操什么心?江槿月果断替沈长明作答,撇了撇嘴,你来干什么?有闲工夫挡路说风凉话,不如去帮白无常破阵救人。
    闻言,判官不无嘲讽地一连啧了好几声,像是早已习惯了她胳膊肘往外拐的样子,板着脸道:本官闲来无聊便想来看看,你知晓真相过后惊掉下巴、痛不欲生的样子。
    还真是没一句好话。江槿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摊手笑吟吟道:那你现在一定很失望吧?实在抱歉啊。话说回来,百年前你亲自送我入轮回时,为何趁我不注意偷偷抹眼泪啊?
    判官:
    他莫名觉得自己就像一个为不孝之女操碎了心的老父亲,到头来人家不仅不感念他的好,还要嘲讽他,简直不讲道理。
    还有,你弄丢了我的明月珠和九幽令,这笔账又要怎么算呢?她笑得人畜无害,看似乖巧地歪了歪头,让你帮我守好地府,你就是替我这么办事的?
    好好的地府珍宝却流落在外、助纣为虐,无论此事判官是否知情,治他个办事不力的罪名总归错不了。
    判官越听越气,索性拂袖打断了她的话,故作深沉地转回身去:罢了,本官不跟你计较。你们眼下要去哪里?本官先送你们一程,再去轩平城替你收拾烂摊子。
    这些日子以来,怀王殿下口是心非的毛病基本治好了,判官却还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多半没救了。江槿月阴阳怪气地叹了口气,一清嗓子悠悠道:东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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