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直溅,彻底将堂内的地毯染成了血红色,那原本跪坐在尉迟准身旁的几个女子和跳舞弹琴的女人们,此刻已不知到了何处。那尉迟准看着满地的尸体,瞪大了双眼,仿佛恶魔缠身,煞气颇重。
    他把剑扔在一旁,嘴里念叨着什么:“我完了,我完了!”说着,又像疯子一般笑了起来,说道:“王爷!王爷,王爷会救我的,王爷会救我的!王爷会救我的……”
    说完,他便一头扎进了黑夜中,不见了身影。
    京都城内,早市一般格外热闹,晨锣声一响,那街上的人便多了起来,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贤王府的下人每日都会来街上采集,阿惜每日都会跟着嬷嬷们一起逛着街,偶尔,也会偷偷买上几块甜丝丝的糕点给颜若带回去。
    她心里觉得,颜若倒不像是爱吃这类东西的人,可是她偏偏喜欢得厉害,尤其是这红枣蜜糕,她自己吃着,都觉得甜得齁到心里发慌,可颜若却生生能吃下一整块。
    她正寻着那糕点铺子,就在她右前方,想要上前,却被一阵捕快的急促的跑步声给吓到,还听他们嘴里喊着:让开!让开!声音大得吓得阿惜手上的银子差点都没拿住。
    往前再走些,阿惜便看见一群捕快用两辆板拖车,那板拖车上尽是些尸体,采集的人顺势便围了上去,阿惜也混在其中,听着第一手的消息:
    这些尸体都是昨儿晚上,城东别苑里的,一个个的死得可惨了!
    这些人都是赌坊里的,肯定是平日里作恶多端,这才被人……
    那你知道这凶手跑哪去了么?不知道啊,听说是那尉迟府的公子,现在不知道跑哪去了?
    阿惜一听尉迟府,短时慌了神,将怀里油纸包得糕点紧紧抱住。尉迟府?不是王妃的娘家么?
    她慌住了,只想赶紧回王府,将此事告诉颜若……
    匆匆忙忙跟着嬷嬷回了府,那阿惜就将此事告知了颜若,颜若认真听着,回想起昨日尉迟准来王府同贤王妃讨钱的情景,她顿时觉得心里一寒,想着莫不是那赌坊的人追着他要钱,尉迟准不肯,便起杀意。只是,她越想越觉得此事并不是表面上那样简单……
    怀王府里,赵怀闻又在假山旁练着剑,剑气惊了池子里的鱼,忽而向外扑愣了一下。那赵一赵二脸色铁青,行色匆匆,见赵怀闻在假山旁便走到他身边耳语一阵,那赵怀闻瞬时脸色阴沉,将手里的剑一把扔给了赵二,进了书房。
    “殿下,那尉迟准现下不知道跑到了哪里?捕快去的发现的时候,只是那一地的尸体……”
    “地契呢?”那赵怀闻铁青着脸问道。
    赵一结结巴巴,一脸局促,低着头小声说:“地契好像是被那尉迟准统统拿走了……不过,小的已经派人去找了,那尉迟准走不了多远。”
    赵怀闻沉下眸子,不再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又挥了挥手,示意赵一出去,那赵一无奈,只怪自己办事不力。
    这两日日来,颜若夜夜不得安眠,每次半夜惊醒,都仿佛喘不过气来,肩膀处的伤口也越发疼的厉害。
    官府追查了尉迟准几日里也不得消息,只好将那尉迟府的老宅统统封了,王妃也是日日以泪洗面,颓败无神。
    颜若心里猜想,贤王耳目众多,消息灵通京都城无人可比,他此番肯定是知道了尉迟准的事,等她的,只是一封叫她杀了那尉迟准的密函。
    果然,叁日后的清早,她便收到了那密函,上面清楚写着那尉迟准的行踪。颜若一看,他这行踪分明是江州的方向,难不成那尉迟准是想去找王爷?
    颜若顾不得那么多,收到了贤王的命令,她也顾不上同买菜未归的阿惜道别,备了两套常穿的男装掩人耳目,揣好了匕首,便往江州的方向去追尉迟准。
    她急着赶路了一天一夜,终于在一处破庙里发现了蜷缩抱着睡在地上的尉迟准,颜若料他也不敢投宿客栈,只会栖身破庙里凑合,没想到,倒真让她算准了。
    那颜若慢慢靠近睡熟了的尉迟准,掏出匕首准备一刀解决,没成想那尉迟恭那忽然睁眼,把颜若倒惊了一下。
    她迅速反应过来,趁尉迟准没注意将匕首又塞进了怀中。
    那尉迟准认得颜若,立马拽住她的胳膊像是勒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你来了,你带我见王爷,带我见王爷啊!”
    那尉迟准像是一幅神志不清的模样,颜若皱了皱眉,又偷偷从怀里掏出匕首来,那尉迟准多少也会些武功,身手算不得上等,倒也不在颜若之下。
    两人打斗了一番,颜若趁他不注意便用匕首狠狠捅向了他的腹部,尉迟准怀里塞着的好些地契纷纷散在了半空中,颜若一个起跳,将那些地契通通抓到了自己手中。那尉迟准见地契不保,怒在心头,一个反手长剑,划伤了颜若的左边手臂。
    她忍住疼,受伤对她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只是她没想到那尉迟准如此狠的力气,伤口愈来愈疼。不过那颜若捅向尉迟准的那一刀,也下了重重的狠手。打斗中,她明显感觉尉迟准渐渐失力,伤不及自己,她一鼓作气,顾不得身上的伤,提起匕首,用进全身的力气,终于将他毙了命……
    她正计划着处理了那尉迟准的尸体时,忽而肩膀处的伤口又一阵剧烈的痛,像是要把她的一边胳膊给缷下来。疼痛之间,迷迷糊糊又听见有一群官兵的声音离破庙越来越近。
    现下自己又受了伤,左臂上的血越流越多,体力不济,同那群精气神儿十足的官兵交手定是占不了上风,颜若左想右想,瞥了一眼躺倒在地上的尉迟准,只好暂时躲了起来,藏身于那破庙里暗处的悬梁上,等官兵走后,再回去复命……
    果然,颜若刚刚藏身便望见一群佩刀的捕快到了庙里,约莫有五六个来个左右,她庆幸自己藏得及时,若是同他们交起手来,自己怕是连回去的小命都保不住了,无论如何,是万般要活着回去的。
    在那些捕快之中,有个领头模样的人,颜若一瞧,觉得颇为面熟,仔细回忆起来,正是赵怀闻身边的近身侍卫,赵二。
    他怎么会在此?
    颜若在悬梁上藏着,眼睁睁看着那群官兵模样的人,将尉迟准的尸体带走了……
    颜若日夜赶着路,终于不过两日,回了京都城贤王府中。她力气用尽,深夜里走到了王府的后门之中,远远看着,那阿惜果然又在门口等着,许是白日里累了,她竟然靠在门框便睡着了。颜若轻轻走到她身边,摇了摇,这才将她叫醒。
    那阿惜睡眼惺忪抬头望着,定睛一看是颜若别提有多激动,差点叫出声来,还好颜若及时捂住了她的嘴巴。
    阿惜搀着她悄悄进了屋,回了颜若的房内。屋内灯火通亮,她这才瞧见颜若左臂上的伤口,压低声音,心疼地说着:“怎么你每次出去,都弄得一身伤回来。我本以为这次去江州你没去,还为你高兴着,那日我一回府,看你不在,便知你又逃不过了。”
    阿惜一边说着,一边轻手解下她左臂上粗糙的布条,细细看着,又接了盆清水来,洗了洗伤口重新包扎。
    颜若摸了摸怀里的地契,想着要不要现在告诉阿惜,可她又担心阿惜心思单纯,万一哪一天说了出去,性命难保。这地契本不是什么吉祥的物件,说它是筹码,也是迫不得已而为。
    她看着阿惜温柔,小心翼翼的动作,竟不知什么时候落了泪,那阿惜一瞧颜若红了眼眶,以为是自己弄得疼了,便心有愧疚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没轻没重的。”
    包扎好了伤口,颜若便让阿惜回去睡了,自己这才敢把地契拿了出来,想着藏在一个什么地方才最为安全,思前想后,也没想出个好地方。
    自己的银子统统放在一个木盒子里,平日里这些嬷嬷管家之类的还要花钱打点,不然,他们也不会那么好说话的将后门的钥匙给了阿惜。
    躺在床上的颜若,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又想到在那破庙里见到了赵怀闻的侍卫,自己此番连杀了两个和赵怀闻有关的人,他恐怕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颜若想着,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将木盒子打开,那木盒子下还有个暗格,就连阿惜她也不曾告诉,将地契统统塞到里面,她这才稍稍安心,又睡下了。
    赵二带着尉迟准的尸体一直到了落玉城的太守府衙门前,他纵身跳下马,满脸愁容,那落玉城太守此刻正向着他走来,赵二将腰间的怀王府的腰牌让落玉城太守瞧了瞧,又凑近他耳旁说着什么。话毕,他便纵身上马,往京都城的方向赶去。
    那太守瞥了一眼囚车里尉迟准的尸体,立刻吩咐道:“来人!将此尸体抬进牢里,验完后,即刻下葬!”
    “是!”
    那群捕快听着令,一个两个的把囚车里的尸体搬进了监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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