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安吐的蜷缩成一团,他颤抖着身体往屋内走。
    屋里躺着杜晓清的尸体,不施粉黛的脸苍白如纸。她的肚子被剖开,内脏流了一地。
    谢长安怔怔看着杜晓清光着的身体,还有下体上不堪入目的W浊,悲痛如同潮水没顶,他眼前一黑,身体沉沉倒了下去。
    谢长安在浸透鲜血的冰冷土地上躺到半夜,才被趁着暮色偷偷溜进来的谢长博扶起来,安置在三夫人的房间。
    天色渐渐黑暗,谢长博不敢点灯,半是忐忑,半是焦灼的守在谢长安床边。
    谢长安睁开眼睛,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中看到谢长博的轮廓,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哑着嗓子问:“家里人怎么样了,母亲,三娘,还有长曼、长钰她们,她们……”
    他不敢继续问下去,怕听到令自己恐惧的回答。
    谢长博握住他的手,道:“长安,没事,她们都没有事。”
    “真的吗?”谢长安落下泪来,“真的吗?”
    谢长博握着他的手颤抖起来,但仍旧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稳定有力:“真的,日本人冲进来前我就带着三娘从后门逃出去了,我把三娘安置在一个很隐秘的地方。你放心,日本人绝对找不到那里。长曼在协和医院做事,协和有日本人的股份,日本兵不会对那里的员工怎样的。”
    谢长博没有提母亲和谢长钰。谢长安不敢问,低着头垂泪。
    他们在黑暗中沉默了许久,死一般的寂静中,谢长博深深的叹了口气。
    “过一会我去你院中把晓清安葬了,外面都是日本兵,只能在院子里挖个坑,将她跟孩子一起埋了。虽然潦草了些,但总比曝尸荒野T面。”
    似是有一根刺深深扎进谢长安胸膛,杜晓清死了,死的那样不T面。谢长安不敢想象她在死前经历过的痛楚,那些日本人强奸了她,然后剖开她的肚子,取出尚未成形的婴儿,用刺刀插成肉泥。
    “该死的杂碎!”谢长安双手紧握成拳。
    “我现在倒是羡慕老三。”谢长博幽幽叹了口气,“这世道,活着反而是痛苦。”
    他起身朝外走。谢长安知道他是去给杜晓清收尸。谢长安不敢跟着过去,他怕见到杜晓清,他毕生所爱,他的白月光,还有他那未出生就被屠戮的孩子……
    谢长安在黑暗中垂下头,胸腔中溢出一声压抑而痛苦的低吟……
    酒会进行到一半,苏慕北就想要离去了。所谓上流社会那些做作的嘴脸令她心烦。
    说来也奇怪,若是之前,苏慕北是巴不得参加这种衣香鬓影的聚会的,但是如今只觉得心累。
    所有人都对你笑,表面上故作真诚,其实笑容背后的心思复杂莫辨。苏慕北懒得去辨别了,她宁愿待在田公馆里看看书,也不愿意进行这种虚与委蛇的应酬。
    田卿看出她的不耐烦,揽着她的肩头,将她带离了圈子。
    “累了?”田卿问。
    苏慕北点头:“有些无聊。”
    田卿捏了捏她的下巴:“若不是他们都吵着要见一见新任的田夫人,我也舍不得让你出来应酬。”
    在他的注视下,苏慕北微红了脸。
    不久前,苏慕北跟田卿的婚礼在上海造成了一定的轰动。战火纷飞的年代,人们朝不保夕,很难遇到一场这么奢华铺张的婚礼,再加上田卿的身份在那,上海的上流世族纷纷前来道喜。婚礼结束后一个月,印着花边的烫金邀请函仍旧被络绎不绝的送到田公馆。
    田卿下巴微抬,朝客厅的某个角落指了指:“去见一面,然后送你回家。”
    苏慕北点头,挽着田卿的手腕朝窗边的沙发走去。
    坐在沙发上的人正巧扭头,苏慕北不期然望进一双冷灰色的眸子,心头微跳,不自觉紧张起来。
    那人倚靠着皮质的沙发靠背,右手搭在沙发扶手上,本是很随意的坐姿,却因为常年军中征战的缘故仍旧给人一种压迫感。黑色的头发往后梳起,露出光洁的额头,让他的眉眼更加深邃。
    是谢长梧。
    苏慕北实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脚下犹豫片刻,仍旧跟着田卿走了过去。
    谢长梧看着她的眼眸微微眯起,修长有力的手指转动着高脚杯,喝了一口酒。
    这人身上有一种气质,令苏慕北莫名觉得害怕。想他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在类似的名士局上,谢长梧穿着军装,落在苏慕北身上的目光令她感到冰冷,不自觉就退了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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