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敲了敲老爷子他们半开的院门后,伸手按了按门板。感受到手底的阻力,仔细将门板打量了一番后,她不等院子里的人招呼,侧身走了进去。
    经过石头堆时,顾青君心头一动,伸脚踩了下去,石头堆一下被踩得散开,“咕噜”散得到处都是。她踢了下脚边的石头,很轻,或者说太轻了。
    “回来了,你们去上面的同事怎么样?”老太太听到动静走到堂屋,看到顾青君他俩问道。
    “有同事不太舒服,可这一时也没法出去,脾气急躁的那个就发了火,现在生病的同事吃了点我们带的备用药,好一些了。”
    “人没事就好,不过年纪轻轻的爱发火可不好,肝火太重。对了,你来看看你们的同事吧,她好像不太对。如果你们再不回来,我都要去找你们了。”老太太摇摇头,转身进到厢房。
    “她怎么了?”顾青君赶紧跟了上去。
    孙晨科看了眼散了一地的石头,也伸脚踩了踩,然后惴惴不安的看着她的背影,咬牙跟了上去。
    堂屋依然很冷,厢房里倒是弥漫着些许热气,小男孩此时在炕上,趴在老爷子内侧,捂着嘴眼睛弯弯看着前方。老爷子一手抚着小男孩的背,无可奈何地看向同一个方向。
    微微坐在火盆边的地上,上半身只穿了保暖内衣,正弓着背脱毛裤。一个用力,毛裤的一只脚脱了出来,鞋子袜子也跟着被扯下,露出细嫩的脚。她继续弓背去拉另一条腿上的毛裤。
    “微微!”顾青君三两步走过去,一把抓住微微的右臂。
    微微挣扎了下,没挣脱,才抬头看向顾青君,咕哝道:“很热啊,我好热。”她左手无力地在颈边扇着,眼神朦胧地看着顾青君:“我要脱衣服……”
    顾青君看了下地上,捡起她的外套不顾她挣扎将她裹住,看向一旁的老太太:“奶奶,能不能借个卧室,她可能不太舒服,让她躺下休息一下。”
    微微这样子让她想到了一个病症,和这屋里的环境有关,但还需要再确认一下。
    老太太一脸叹息地看着她俩,唠叨着:“这小姑娘不知怎么回事,一直脱衣服,我们拦都拦不住。也不是别的,即便她觉得热,在陌生人家里脱得只有内衣算什么事。还好这里只有我们两个老东西,还有就是什么都不懂的娃娃,否则遇到什么事后悔就来不及了……”
    顾青君一边示意孙晨科把微微脱下的衣服捡起来,一边双臂环抱着她站起来:“不好意思,奶奶,她可能生病了,能不能借个卧室……”
    老太太看了眼老爷子,叹了口气:“她这样子恐怕要送医院才行,留在我们这儿,如果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原本我们不该这么说,可是我们这俩老东西,原本就阳气弱,这要……姑娘,你也体谅我们一下。”
    顾青君看向老爷子,老爷子垂下双眼转过了头。
    “外面那么冷,我先帮她把衣服穿上。”
    老太太和老爷子对视了一眼,没说话。
    顾青君让孙晨科把微微毛衣递给她,她拿上后一手压着微微双臂,一手尝试着把毛衣给她套上。
    可是微微的头一点都不老实,一直躲着她的手,嘴里囫囵喊道:“不要,不要穿,热……”
    “孙晨科,过来帮忙。”
    他站在两人旁边,抱着衣服手足无措地看向顾青君。
    “我抱着她,你来把毛衣套在她头上。”顾青君一边说,一边把毛衣递给他。
    孙晨科一伸手,结果抱着的衣服有两件一下掉在地上,他手一伸又去接,结果另一只手一松,这边才接住,那边又掉了一件下去。
    顾青君努力固定着微微,看着他捡衣服的样子觉得自己头上青筋都要起来了:“好了,别管那些衣服,先拿……”
    她话还没说完,微微趁她分神,居然一个用力挣脱出去,三两步远离了她。
    结果她一只腿上挂着的毛裤随着她的动作一下扫到了火盆,火盆被一下打翻。燃烧着的木柴散落一地,接触地面后火势一下就小了不少,房间里顿时暗了下去。
    “微微!”顾青君一惊,后退两步避开飞散的柴火后就要追过去。
    “不要,不——”微微一脸拒绝地含糊不清叫着,朝着炕的方向跑去,但没跑几步,就被拖在地上的毛裤一跘,径直朝着老爷子身上扑了过去。
    顾青君心头一紧。
    “咚”身体撞击硬物的声音。小半身体扑在老爷子胸口被子上的微微摔得“嘶”了一声,随即像是中了彩票似的一脸惊喜,手上胡乱摸着被子,整个脸都贴了上去还嘀咕着“凉快,好舒服。”。
    在她扑过去的刹那,老爷子和小男孩的身影像是在水纹中一样晃动了一下。但这晃动极轻极快,顾青君和孙晨科都没注意到。
    顾青君被微微的举动惊得后退一步,直觉让她打了个寒战,下意识看向老爷子。
    老爷子没有被压痛的表情,实际上此刻所有情绪都从他脸上消失。从被压那么一下起,他就没动弹一下,就那么半躺着,面无表情地看着微微一脸享受得快要整个人贴在他的被子上,然后缓慢将目光移向顾青君他俩。
    而老爷子身侧的小男孩此时放下捂嘴的双手收起了笑,黑溜溜的眼睛没有一丝情绪地看向顾青君。
    “顾姐,老太太……”孙晨科近乎耳语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惊恐地盯着门边拉了拉顾青君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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