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所流也未曾得到过爱,他的父母只当他可有可无,乳母虽关心他,但是更爱的却是她自己的儿子,他也因此从未爱过人。
    此刻抱着绿同时心中涌动起一种无名的感动,在这木桶中,他们赤身相依偎,组成新天地。
    许多天的躁郁,在这样一场酣畅淋漓的性爱之后,消失得不见踪影,他仔细观赏她眉目中的任何一处细节,她并非美而不自知,只是常常对自己的外表不屑一顾,这样自信又张扬的人,无时无刻不让他羡慕。
    她微微抬眼,正撞进他的笑里,这样温柔的一双眼睛,轻易将她捕获,绿同倦倦舒眉,轻声问:“范所流……你到底当我是什么人?”
    朋友么?可他们一而再再而叁地上床。
    情人么?可他明明清楚她跟所源今夜已经互道衷肠。
    眉心贴着眉心,他郑重道:“心上人。”
    适才的滋味过于绝妙,只这样一撩,她又想要了,他的鼻息撒在她的唇上,绿同微微抬了抬嘴角,将信将疑问:“真的?”
    “千真万确。”
    冯绿同摇摇头,点了点他的心口,“可我觉得我只是你大哥中意的女人。”
    她依旧笑得甜美又天真,所流看在眼里,嘴里却越发苦涩。
    千真万确,他心上只有她一个女人。
    她自然清楚,范所流眼高于顶,只当那些莺莺燕燕是消遣,可是他今夜的行为,破绽实在过于明显
    ——偏偏是今夜,她还没能从所源给她的幸福中回过神,就被他干得失了神。
    绿同这一刀落得十分精准,不偏不倚直直插在他的自尊上,所流忍着怒气道:“与他无关。”
    她颔首道:“那样最好。”随即起身出了浴桶,地上一片狼藉,她捞起所流湿淋淋的衣裳,扭干了挂在桶边,又拿了棉巾绞发。
    他趴在桶沿,一时未能回转过来,疑惑道:“你是什么意思?”
    绿同笑着把棉巾挂在他的头上,仔细为他擦头发,一边解释道:“我们的身子合得来,既然是快活事,多做几次也无妨,只是事前你得先知会我一声,省得徒增是非。”
    所流苦笑,这姑娘的心可攥得真牢啊,他有千层套路,她便有万道迷宫,他生气之余却也觉得自己与绿同才该是天生一对。
    不过他们这一“对”,是“棋逢对手”的“对”。
    他点头应好,却又问:“你不介意范所源怎么想?”
    常人看来,她似乎确实算是个淫妇,一边想嫁所源,一边又跟他弟弟纠缠不清,可是绿同从未为他人目光烦恼过,她如今放不下所流的身体带给她的美妙体验,便也不挣扎了。
    即便所源不认同,她也不强求。
    毕竟所源与她,或许根本无法走到最后。
    不过范所流这种人为了名声好听,也根本不敢将他们这档子事闹得人尽皆知。
    她道:“他要如何想?成婚之前,他有他的通房,我也有我的持星,并不冲突。”
    所流听出她只把他当个取乐的玩伴,一如既往地,不过是添了些肉搏的项目,“难不成有橘还妄想做我嫂子?”
    绿同的那点心思在县主到来的那天便死心了,即便所源最终未能与县主结亲,她也不会要别人不要的东西,也断然不会嫁给一个别人看不上的男人。
    只是这些话她不能对所流说,便只做无奈状,“天下事,谁晓得呢?十年前我可不晓得自己有一天能跟你做到这一步。”
    他对此无话可说,毕竟他总要离开,他的家、东篱书院、扬州城、甚至是冯绿同,可是事到如今,他只得将失望和不快放下,继续吻她。
    欢爱直到后半夜方了,绿同已是无力再战,两人擦洗后,所流便随着绿同上了榻躺下,这一日实在是太长,绿同枕在他的手臂上,没过多久两人便齐齐入梦。
    直到破晓时分,一道闷雷惊醒了范所流,绿同半个身子挂在他身上,昨夜穿好的衣裳又散了开,双臂拥着一道深谷,檀口微张,睡得正沉。
    “你为什么就是不爱范所流呢?”他附耳问道。
    所流自嘲一笑,起身穿衣,他的衣裳扔潮兮兮的,黏在身上,动作都不大方便,绿同在这一片雷声和蛙鸣中醒来时,所流正在她的镜前挽发。
    她睡眼朦胧地坐起来,昨夜纵欲过度,小穴被弄得红肿不堪,这会儿虽好多了,依旧有些隐隐不适,所流忽而转身回顾,瞧她正在发癔症,笑道:“我走了。”
    她向他伸出手,喊了声持星。
    所流拉了她一把,绿同趿拉着鞋送他,“落雷了,你可得小心。”
    “我晓得,你再去睡吧。”
    她挽着他,走到围墙下,其实他们原来那样好,根本不该相互猜忌真心,他好他坏他都是陪她长大的持星。
    他一肚子坏水,她却也恶向胆边生,小时候两个人没少捉弄笑阁,直到笑阁的腿摔断了那次,绿同才晓得怕了,再不敢跟他一起犯浑。
    绿同无故伤感起来,抱着他不舍让他离开,她靠在他的颈窝里,央告道:“持星哥哥,帮帮忙好么?看在朋友的份上,别给我跟问波之间使绊子,不为别的,我只是想亲眼看看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人。”
    范所流深吸一口气,终是没能应声,纵身一跃,逃回了范府。
    节后,所源跟绿同的事情很快在书院里传开了,留柯与沛华夫妇十分无奈,小儿女相互倾慕,原也是美事一桩,只是这范家不大合心。
    可绿同执意要范所源,夫妇俩也只能由着她任性,只是叮嘱绿同莫做出格之事,好聚好散。
    所源从小孝顺,从不违逆父母心意,这事一出,头一次被父亲罚了跪,由头是私相授受,所流也跟着受了罚,原因大哥行事不检,他没能从旁劝阻纠正,更未及时禀明双亲。
    然而范家这样的态度也未能换回信安县主返校,倒是让冯家脸上多添了一记耳光。沛华为此强行带绿同往临安的茶庄去散心。
    江南梅雨潮气重,好在山上还算得上凉爽,绿同日日心不在焉瞧着烟雨濛濛,想所源,时不时也会想到所流。
    绿同心里乱,寄文那边又在跟预备前夫周旋,她便给哥哥去了信,只是未能写出心中烦恼,心中只是问好和牵挂之语。绿同写信时,沛华也在侧,两人说起玉从的婚事,又是一阵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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