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剑主人的她,也是头一次感受到了剑灵如此强大的压迫力,手中虽握着白玉骨,但时常有一种自己无法驾驭它的感觉。
    攻打齐都的日子就定在赵怀思回归后的不久。
    那是宋衿符如若没有进入轮回,就永远不该忘记的一天。
    她骑在高头大马上,破开齐都的城门,杀进齐国的国都,身后数万将士跟着她嘶吼,想要靠此战赢回从前所有的士气。
    他们冲进城,与齐兵疯了一般的厮杀,街上遇到人就斩,遇到逃跑的就射箭,即便只是一个无辜的百姓,也难逃他们的血手。
    不是,不是这样的
    宋衿符原本高涨的情绪和杀红了的双眼在看到一个又一个无辜百姓倒下的时候,愤怒到了极点。她想叫那几个士兵住手,两军交战,从来不斩良民。可她手里握着剑,浑身好似都不听使唤了。
    一个老妪扑到她的脚边,求她叫人收手,正落到了宋兵手里的是她家老汉,他们虽世代生活在齐都,但他们从未伤天害理,也从未从军
    住,住手!
    宋衿符也想叫他们住手,可是手中的剑已经不听使唤了,她红着眼,高举起白玉骨,看着地上的老妪,血又溅了自己一脸。
    住手!怀思,住手!
    她终于受不了,扯着撕破的喉咙疯狂尖叫。
    可是赵怀思哪里会听她的。
    我凭什么要收手!衿符,我辛苦了这么多年,磨练了这么多年,从生下来就不被人期待,努力至今,就为了一朝能统一天下,封侯加爵。可是齐国这群偷.奸耍滑的小人,居然威胁我,居然欺骗我,居然埋伏我!我凭什么要给他们好日子过!
    可是老人家是无辜的!稚子是无辜的!那么多良民百姓,也是无辜的!你要报仇,该去地底下找算计你的公子珩!
    谁说他们无辜!若非他们供养着齐国这群败类,若非他们滋养着齐国这群士兵,齐都,早该是我的地盘!下了地狱,我不仅要去找公子珩,还要去找那双抛弃我的爹娘,叫他们将这辈子欠我的,全都还回来!
    你疯了,快停手!!!
    她想甩开白玉骨,出了鞘的剑却早已经不听她的话,她双眼可怖,看到眼前出现一个与自己长相穿戴尽数一模一样的赵怀思。
    反正我们要的是齐国的土地,衿符,你太仁慈了,那些没有必要的东西,从来不是一个行军之人该考虑的,子民,宋国多的是。
    你疯了!!!
    疯的不只是我,还有这一群受尽齐燕两国埋伏欺骗的士兵!衿符,你想停手,也得看看他们听不听你的。
    他们凭什么不听我的?我是将军,我是他们的将军!
    宋衿符疯狂摇着头,要去阻止那群肆虐杀戮的士兵,却走了没两步便被人从身后一掌劈晕,昏了过去。
    你是他们的将军,我也是。
    赵怀思冷冷地看着她,将她的脸藏向自己的胸前,自她手中接过白玉骨,高举在马背上。
    今日齐都里的所有人,杀无赦!
    宋衿符轰的将十方镜盖上,后面的场景她不敢看,也不忍看。
    玄铁一般的命令发下去,本就疯狂的士兵们只有更加疯狂的可能。
    她痛苦地闭上眼,满脑子都是数不尽的杀戮,数不尽的冤魂,数不尽的血流成河,怨声载道。
    不是的,她执剑是为了给百姓更好的生活,是为了一统天下,叫天下人都过上平稳安定的生活,可是她当年都干了些什么,赵怀思都控制她干了些什么
    她头疼欲裂,抱头在榻上翻滚。
    已经不用十方镜,五百年前的景象就如同海水倒灌般漫涌瑾她的脑海,她记起来了,她全都记起来了醒来后看到白玉骨撕心裂肺的痛,醒来后看到自己满手鲜血,怎么洗都洗不掉的痛,她全都记起来了。
    遥无寂看到的剑灵和剑主人站在一起对峙,就是她与赵怀思,当时站在齐都的城墙上,横着白玉骨对峙。
    你想杀我?赵怀思言语中似乎有不可置信的意味。
    杀了你,给那些无辜枉死的百姓赔罪。宋衿符咬牙道。
    给百姓赔罪?她荒唐地笑道,衿符,我们武将的职责是生来以血祭天,战场上只要是敌人,杀谁都是天经地义,齐国的子民不是我们的子民,我们都已经踏平他们的国土了,你难道还会指望他们回过头来感恩戴德心悦诚服于我们吗?我们杀的,只是将来潜在的敌人。
    不,不是,不是这样的。
    她还在说邪魔歪理!
    宋衿符被她逼得似乎只会摇头,连目光都已经不会转了。
    你太残忍了。
    我不残忍,残忍的就是别人
    赵怀思话音一落,目光凝聚在她身后某个地方,突然瞳孔皱缩,将她推至一边,当着她的面和空气打了起来!
    宋衿符已经不会转动的脑袋叫她不能理解当时赵怀思的动作,现在回忆起来,她才知道,那便是遥无寂。
    他说他曾与白玉骨的剑灵对上过手,不过只过了几招。
    这个只过了几招,宋衿符想,她大概知道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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