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瓦氏族数十年前曾出过一位西域第一美人,美人名为天罗。恰是梁都先皇驾崩,新皇即将登基,天罗本有心爱的郎君,可偏偏被首领送与了梁都和亲。
    天罗到了梁都后在宴上献了一只舞,用脚尖挥起酒壶至半空,酒水直直落进她手中的酒盏里丝毫不洒,天罗巧笑倩兮的将这杯酒敬呈了梁都新皇。
    新皇毫无防备接过一口饮下,然后瞪大双眼紧紧扼住自己的喉咙,不过叁息就毒发身亡。
    新皇死后,天罗也立刻喝下毒酒,这下子死无对证。
    这毒更不知从何而来,宫中御医束手无策。塔瓦使者大喊冤枉,愿意以命证之。国不可一日无君,先帝的第叁子慎王被推为新皇,慎王登基后更是广招天下名士,只为查明此毒由来。
    最后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此毒倒是得了个名头,名为舞天罗。
    夏犹清为何如此震惊呢,你道梁毅当初为何会留了全尸。
    他武功不弱,又怎会一点打斗的痕迹都没有。
    皆因为,梁毅在李信等人闯进来后当面喝下了舞天罗。
    此毒性烈,死后尸身不可妄破,否则毒性溢出,后果难料,这都是御医们拿天罗的尸首做出的研究。
    “如今这世上,据我所知,中了舞天罗后还活着的只有一人了。”谢清和抚膝而叹。
    夏犹清下意识接口:“谁?”
    谢清和道:“我。”
    因为他的毒下在了羹里,因为他当时人小,用的是小勺子,可尽管这样,那一口也让他丢了半条命,谢清和十几年都在痛苦中渡过。
    谢父是中了舞天罗死的,梁毅也是喝下舞天罗,谢清和是在宫里出的事,再往前就是死去被追谥为承德太子的新皇和西域美人天罗。
    “这些事,都和宫里有关系,究竟是谁在背后操纵这一切。”夏犹清呢喃。
    这时,书房门被敲响,一位小厮道:“大公子,饭菜准备好了。”
    谢清和将她手中信纸抽走重新放回书里:“走吧,先去吃饭,都饿了一晚上了吧。”
    岂止晚上,夏犹清中午都没吃饭,闵侯府的总管为了美观,勒令她们都不许吃饭,将腰勒的紧紧的,这才有一溜的细腰。
    谢清和也是喝了一肚子的酒水,根本没吃什么东西。
    他走过来,想扶夏犹清起身,夏犹清心想,这倒有些小弟的做派了,扶大哥起身。
    她骄矜的将手轻放,身子才半起,整个人就是一晃。
    瞬间冷汗直冒的她痛苦跌倒在地,还绊倒了凳子砸在自己脚上。
    五脏六腑似乎都在叫嚣,浑身似一张紧绷的弓,夏犹清很快就不省人事。
    夏犹清又陷入了梦魇里,她的手上,身上,全是血,她究竟杀了多少人,她自己也数不清。
    梦里一排排尸体躺在她面前,她颤着手,无力的数着:“一个,两个,叁个……”
    从晨起数到了落日。
    孤烟升起,一排排尸体坐了起来,不断对着她嘶吼。
    夏犹清捂着头几乎要发疯。
    幸好无名先生又出现了,他轻轻蒙住她的眼:“犹清,别看,别听,你需要赎罪,但不是现在。找到梁毅,问清楚真相。难不成你想糊涂着死吗?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夏犹清大汗淋漓的从床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掏出了衣服里的白药瓶子,里面只剩下最后几颗,夏犹清没有丝毫犹豫的全部倒进了嘴里。
    她坐在床上剧烈喘息,等到平复过来,才有空打量这间房子。
    外面已经白天,天气有些阴,微沉的日光从半开的窗户透进来。
    夏犹清正望着金丝鎏木帐子上的花纹发呆。
    “犹清?”
    谢清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站在门口迟疑的喊了声。
    夏犹清寻声望去,看着那碗药皱眉:“我晕了多久?”
    谢清和非常自然的将药放在了床边的小案上,又拿了个凳子坐在旁边。
    “嗯,你晕了……有叁天了。府里的欧阳先生替你看过,犹清,你,你是不是……”谢清和望着她苍白的脸颊,剩下的话怎么也开不了口。
    他要如何说,欧阳诊完脉后对着他摇了摇头,直言此人寿命不超过叁年,说她服过五毒散,毒素已入五脏六腑,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谢清和问他:“先生,真的没有法子可解?”
    欧阳看着他叹息一声:“有,世间有一药名为如意丸,是慕容大国师耗尽心血临死前留下的一颗药丸。只此一颗,他献给武宗皇帝,助其延寿十年,武宗皇帝感念慕容国师的忠心,传言他悲恸过后将如意丸封存了起来,后来留给了太子。”
    承德太子登基前夜宴席上暴毙之后,如意丸也没了踪迹,一直到后来江湖上传言,如意丸在深许楼楼主手上。
    欧阳先生告退,谢清和独自一人对着紧合的床帘沉默。
    他知道,里面躺着一位正深受五毒散折磨的可怜姑娘。
    而不知如何到她手上的如意丸,被他给吃了。
    谢清和现在才知道自己当初轻飘飘的一跪,随口答应的一个要求有多简单,她把命都给他了。
    夏犹清正在想要不要喝那碗药,它放在床头太碍眼了,味道也苦的很重,谢清和又在那边卖关子,是不是了半天也没憋出半个字,算了,她还是不喝这碗药了,拒绝!
    谢清和突然一把拥住她,死死将她抱在怀里。
    夏犹清拒绝的话就含糊在了口中,男人宽实温暖的胸膛紧紧靠着她,温度一波一波的传送到她身上。叫夏犹清想起春雨向她炫耀她的几个入幕之宾,连那千金才能买一宿春宵的妓子后来也拜服在了她的身下。
    夏犹清下意识嗅了嗅,谢清和身上不知用的什么香,还挺好闻的。
    等等……
    她明明,她明明不馋他身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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