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在洗手间让他听到那通电话,故意挑选暧昧的说辞,故意置之不理,故意给出凌模两可的,长着倒刺、滴着黏液的橄榄枝。
    芙提知道自己的报复心理很幼稚,但比起去责备这不成熟的心智,她更恼怒自己为什么屡屡在段昱时面前对自己的情绪管理不当。
    他发疯自己也跟着发疯。
    过去的时间里,他通过无数个细节和行为,不断地强调自己的世界构造。
    起初芙提觉得是恩赐,于是愿意将这个问题承担下来。只是当雪球越滚越大,她发现自己碰壁了。她疯狂生长的爱意在这个名为“百分之十”的空间里根本放不下,某天太阳升起,她便轻而易举地融化。
    这是她不好,她太贪婪了。
    所以这份覆灭的痛楚就让她一个人承担。
    在段昱时叁番四次找上门之前,芙提都是这样想的。
    可他来了,一副无私无畏的姿态。
    所以,芙提想看看。
    他既然高举名为爱的旗帜,又能为那个人做出多少牺牲。
    *
    芙提照常上班、拍戏,偶尔和宋宛聊聊剧本。
    她开始以为段昱时会长期驻扎在这里,把这当成攻略她的主战场,但其实这人神出鬼没,消失没人敢问踪迹,来了就一针见血地挑毛病。
    组里的人都把他当瘟神对待。当然说的是那些喜欢摸鱼演技稀烂的人。工作人员和一些演员对他的批评指正还是很感恩又感谢的,仿佛他的责备是什么金玉良言,稍微说两句就能将人生迷茫的大路开凿出光明来。
    一周大概见那么两叁次。
    他不会在公共场合和她有太明显的纠缠,也不知道是清楚芙提不喜欢,还是为了保全他自己的名声。
    只是吃饭要贴着她坐,吃早饭要给她带一份,偶尔下班晚了还想送她回家。
    但芙提自有人来接。
    应卿前段时间出差了,忙得脚不沾地,自然也就没时间和芙提见面。就连对方开机的事情都是从娱乐新闻上得知的,真是好气又无奈。
    “还以为你会给我发信息,结果没有。白白等了一整天,最后只好自己发消息祝贺你。”
    芙提没想到他那句开机顺利后面有这样多的心思,她没说发这样消息的人很多,她回复应卿已经是很不错了。
    还是看在自己答应了和他接触接触的份上,就算相处下来不合适,也给他留一个礼貌的印象。
    可对方想要的原来不止这些。
    应卿看着眼前堵着的迈巴赫,等了十几秒对方都没有挪道让他掉头的意思。想起芙提火急火燎地上车时,那车主好像开了一下门。
    他笑了一下,另寻出路,方向盘打得顺滑。
    “本来还指望你可以多和我分享分享你的日常。”他说,“但现在看来,我有情敌了?”
    “不算情敌。”
    芙提风轻云淡地说。
    “哦?”
    面对应卿玩味的询问,芙提没做解释。
    像他这样的人,让他知道的越多,自身的性格和想法也就暴露得越多。虽然芙提并不想把爱情演变成一场博弈,但是在这相持的阶段里,她理所当然地在为自己留退路。
    她可以接受应卿了解自己——但不是以这种方式。
    他果然绅士地没再问。
    “我知道城南新开了一家日料馆子,带你去尝尝鲜。”
    等吃完晚饭回家,夜色已经浓郁,芙提没让他开进去,在门口就欲意道别。
    应卿叫住了她。
    车灯的光线澄黄温暖,他的十指修长白皙,一切美好的条件堆积起来,都没有他手中那条躺在盒子里的项链来得夺目。
    芙提心里警铃大作。
    他看出来了,连忙解释,“是我出差的时候,和同事一起去逛街随便买的。”
    芙提并不认为应卿是个有这种闲心的人,而且买伴手礼这种事情大概都是买给亲近的朋友或家人。
    她现在的身份,暂时还没到这个份上。
    芙提以工作需要,没有能够戴上的时间和时机拒绝了。
    “我知道这条项链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应卿看过她的珠宝代言,却没想到在今天会成为一个借口,“但它实在不贵重,只是我的一点心意。”
    价值连城的黑钻即便是那样小巧的一颗坠在铂金框架里,也没想过有一天会被人以“不贵重”为由去推销。
    芙提有些骑虎难下,她看着应卿真挚的眼睛,抿了抿唇,拒绝的话有些说不出口了。
    他换了个方向。
    “其实上次见面,我就想说了。”尽管有些逾矩,但应卿想让芙提知道,“我总感觉,芙提你在害怕。”
    害怕别人的靠近,害怕欠人情,害怕被爱,害怕某天突然能够松懈下来。
    一直紧绷的状态让她很有安全感。
    但应卿却很心疼。
    也不知道是他的心意打动了芙提,还是他说的话点醒了芙提,总之项链是送出去了,只是看着芙提下车的背影,应卿又开始后悔起来。
    或许她的问题她早就知道。
    只是病入膏肓,不知如何医治。
    而他的话就像挑破伤口的一把刀。
    *
    芙提提着日料馆赠送的甜品往里走,想着该以一个什么样的办法去解决它。想来想去还是挥散不去应卿对她说的话,一想就要怪起那始作俑者。
    总有一个人会出现在你的生命里,让你失去对爱的全部勇气。
    这是芙提无法避免的。
    可也会有一个人在你懦弱胆怯的时候出现,替你缝合伤口,替你保驾护航,替你重拾交付真诚的信心。
    如果芙提没猜错的话,这是应卿想做的。
    他到底有没有这样的能力,芙提不怀疑,也不会去评估。毕竟相遇就是有缘分,即便日后他没能做到这个地步,芙提也不会有怨言。
    简单来说就是,她其实对任何人都没有期待。
    ……
    甜品到底给谁吃?要是在楼下碰到保洁阿姨就好了,在电梯里碰到熟人也行……熟人?
    芙提在这个小区里最熟悉的,恐怕也只有在电梯里见过几次的那个美女。
    她们之间甚至连话都没有讲过超过十个字。
    就这样冒昧拿上去给她,会很奇怪吧?
    但上次都在公司里见到了,以后肯定还会见到的。
    芙提犯了难。
    手指却在摁电梯的时候少摁了一层,等电梯门开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坐错了。
    啊。
    她没有主动发展过人情世故,所以此时此刻也极其纠结自己要不要进行下一步。
    摁了门铃要怎么说?摁电梯比摁门铃容易吧?要不还是走吧?走了这甜品给谁吃啊?她的体重不能再超了。
    芙提还在想,那电子门就打开了。
    段望舒正打算下楼买个益力多什么的喝一喝,也不知道段昱时发了什么疯给她做了一桌子中国菜,一边做还一边骂日料有多少危害。
    她在国外呆久了,对那边的华人餐厅简直不要太嫌弃。所以一遇上正宗的口味,吃的也就没有分寸起来。
    胃胀到难受,她让夜跑的段昱时给她带个消食片或者益生菌,对方都无情地拒绝了。
    只是一开门就看到芙提,还有她手里提着的甜点,透明盒子包装可以一览无遗地看到尺寸和份量。
    段望舒有些头痛起来。
    可小姑娘脸都红了,磕磕绊绊地说:“您、您好。我是住你楼上的邻居……”
    她当然能领悟芙提的意思,看她窘迫,好心地替她把理由说完,“我记得你。我们在公司见过,在电梯里也见过。”
    芙提果然很快松一口气,将手里的东西尽数奉上,甚至还在她微笑道谢的间隙里红了一下脸。
    然后飞一样地逃了。
    段望舒觉得自己的魅力可能又增加了,她也很乐见其成地享受芙提对她的记忆。
    毕竟如果段昱时争气的话,这样可爱的小妹妹就会成为自己的弟媳。
    真好。
    就是那个姓段的人渣不好。
    段望舒喝益力多的心情彻底没有了,她踩着拖鞋走进门,看那夜跑完回来大汗淋漓又脸色难看的某人。
    八成是因为没等到自己想等的。
    段望舒一边唾弃他真没用,一边把那甜品丢到他面前。
    段昱时皱眉,“你还吃的下蛋糕?”
    “吃不下。”
    他握着挂在脖子上的毛巾,就往浴室里走,“那你还点。”
    “你前女友送的。”
    段望舒漫不经心地说,漫不经心地看他停下脚步。
    他蹙着眉,“什么?”
    段望舒不说话了,忍着饱腹感,欢天喜地地拆叉子包装。
    段昱时反应很大,疾步走过来。
    段望舒不理他,正打算叉一点下来吃,面前的托盘就被段昱时整个端走了。
    她皱眉,“你干嘛?”
    那人捧着蛋糕头也不回。
    “归我了。”
    *
    我觉得男主。。嗯。。好像有什么大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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