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欢讶异,不知道为何烛照会对这个说法感兴趣,但还是耐心认真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烛照宝宝歪着小脑袋,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大眼睛眨巴眨巴,小爪爪往前挪了挪,小脑袋伸进言欢怀里,拱了拱。
    言欢忍俊不禁,看着他软萌可爱的小模样儿,指腹蹭了蹭他的小脸,又挠了挠他的小下巴,看道烛照舒服地眯起了眼,又问道:“宝宝听懂了吗?”
    烛照含糊地“唔”了一声,沉浸在娘亲高超地撸猫技巧中,软软地贪了下来,成了一张摊开的饼。
    宴尘筠简直没眼看,他可不记得自己小时候有这么傻。
    宝宝认真想了一会儿,才又问道:“上辈子,宝宝也是娘亲的宝宝吗?”
    言欢微愣,随即笑起来,温柔应下:“当然,一定是的。”
    “那下辈子呢?”宝宝聪明的很,早就学会举一反三了。
    “也是!”言欢回答的斩钉截铁。
    宝宝就放心了:“说好了哦,不许反悔。”
    “当然。”言欢看着他,撸了撸他的小尾巴,“宝宝也要记得,来找娘亲哦。”
    烛照宝宝点头应下:“记得!”
    母子俩坐在那里,说些毫无意义的废话,却让人听的不由会心一笑。
    宴尘筠站在两人身边,感受着院子里四溢的花香,听着耳边的童言稚语,觉得人生得到了莫大的满足。
    他自神遗之地行至此,也算是体验到了人世间的各种悲欢喜乐,胸中一股畅快之意,油然而生,那些一直以来,笼罩在心头的迷雾,也在此刻悄然散去,心中一片明快。
    云尊站在窗前,看向院子里的一家四口,表情凝重。
    叶絮维走了过来,问道:“你是不是在想,那个女婿,究竟什么来路?”
    云尊点头又摇头:“何止如此?这个连环阵法,你不觉得解决的太轻松了吗?”得知那处便是阵眼的时候,云尊心里几乎已经麻木了,因为那面镜子的出现,让他已经遭受到了巨大的心理冲击,更何况,还有镜子里出现的那个人。
    叶絮维道:“我也觉得,过于顺利了。但,运气好总归不是坏事。这也不是阴谋,只是,我们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助力而已。”
    是啊,意料之外的助力。
    云尊沉默不语,表情也是明灭不定,心中却在不停计较着,要不要跟言欢询问一下——不论是宴尘筠的身份,还是那面镜子里的画面。
    叶絮维再次开口:“那个人,是时玄前辈吧?”
    时玄,便是风止的师尊,千年前便已经飞升。
    那会儿,风止不过才元婴初期的修为,骨龄也不过两百多岁,正是意气风发、气冲霄汉的年纪。一路走来顺风顺水,自身天赋不凡,运道也算好,身边亲朋好友皆在……他为人又是爽朗豪迈,自有一股浩然之气,连当时的天佛门方丈,都夸赞风止“云程万里,如日方升,大有可观”。
    所以,时玄便放心飞升了。
    时至今日,时过境迁,没想到竟会在这一的环境下,再次看到熟悉的脸庞。
    风止心情格外复杂,脑子里一团乱麻,摁了摁眉心,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你也认出来了……”
    叶絮维道:“若你实在想要知晓真相,就去问问吧,欢欢他们,一定不会隐瞒你的。”
    “我倒是想问,但恐怕,并非是如此简单的事情。”
    叶絮维没听懂,疑惑地看向他。
    风止再次叹息一声:“你还记不记得,欢欢的道侣,叫什么名字?”
    叶絮维一愣,确实想不起来。脑子里分明有几个大字,一直在盘旋,但,却怎么都看不清楚,更加难以说出口,仿佛,舌头不受控制了似的。
    伸着舌头勉强了一会儿,毫无办法,叶絮维还是放弃了。
    看她这副搞怪的表情,风止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叶絮维一拳头就怼了过去。
    风止:“……”
    不过,有个人说说话还是有用的,挨了几个拳头,风止心里反而舒坦了些,那些郁结也不再烦扰他了,很快就下定了决心:“如果欢欢不主动提起,那我们,也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可能,时机未到。”
    叶絮维道:“也好。可能,真的是没办法说出来吧?”
    毕竟,镜子出现后,宴尘筠都没有要求他们回避,一举一动都很坦然,想来,也不是要故意瞒着他们的,其中必然还有别的原因。
    窗外院子里,烛照小小的雪白一团,正窝在言欢的腿上,将自己团了起来,远远看去,都分不清哪里是脑袋哪里是屁股,只在小尾巴晃起来的时候,才让人恍然大悟。
    小崽崽到底精力旺盛,闲不住,只窝了一小会儿,便再次跳到了地上,踱着小步子,走到了父亲面前。
    宴尘筠正在做木工。
    那是一株灵木上砍下来的树枝,约莫拇指粗细。宴尘筠将其砍断,制成了成人手掌长度,又一根一根细细雕琢,打磨的非常光滑,灵木上面的灵气清香,十分均匀地散发到表面来。
    小崽崽认真看了一会儿,又往前走了两小步,问道:“爹,这是做什么?”
    宴尘筠回道:“礼物。”
    小崽崽立刻支棱起来:“给我的吗?”
    “给娘亲的。”
    小崽崽一下子就消沉了,不过很快就又打起精神来了,看着他爹,小爪爪不经意地伸过去,挠了两下他的手背,气呼呼道:“娘的就是宝宝的!”
    宴尘筠看着手背上浅浅的痕迹,顿时哭笑不得。
    神遗之地内,长老们轮流守在尘缘境跟前,耐心又焦急地等着下一次的画面链接。
    但是这几日,一直都很安静。
    确认神司安全,长老们本来也没什么可担忧的了,历练也即将结束,照这形式,神司很快便能回归了。但是看到烛照后,长老们便心痒难耐,日日夜夜牵挂着新生的神裔,看不到他就觉得心里头缺了什么似的。
    这日一早,就在烛照宝宝将小铃铛递给言欢之后,神遗之地内再次有了变化,祭台之上,再现天机。
    数位长老跪在祭台之下,静心读取天机。
    那一年,手里拿着铃铛的少女历经千辛万苦,来到了昆吾,寻找飞升的机缘。因其特殊的机缘和阵法变幻,她遇到了初生的神裔的一缕意识。
    少女活泼开朗,性情可爱,满心童稚,两人倒是相谈甚欢。神裔从少女口中了解这世界,少女则因着这份机缘,得到了进入神遗之地的钥匙。
    飞升那一日,却是突然身遭横祸——少女在许久之前,就被人窃取了运道,只待她一飞冲天之时,获得她的全部机缘。
    少女惨死在神裔的那一缕初生的意识跟前。顷刻间,天地色变,天柱摇摇欲坠,整个小世界,都仿佛失去了生机,即将坍塌。
    而就在那一瞬间,神裔混沌的识海中,读取到了一个想法——时空逆转。
    如果一切从头开始,他必不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他一定,能够拥有更美好更光明的未来。
    初生的神裔恍然大悟——哦,是哦,他救不了现在的她,但却可以,去往她从前的人生,让她顺利飞升,来到自己身边,成为他的,母亲。
    时空扭转之时,原时泽一眼就认出了言欢,那是浮云宗的弟子,也是他的晚辈,从小被宠爱到大的浮云宗长老之女,气运极好,一路顺风顺水,直到飞升。
    就在这短短的一瞬之内,原时泽窥探到了言欢的平生,甚至得知,她身上拥有打开神遗之地的钥匙,顿时狂喜不已,一个大胆的计划,从他脑海中闪现。
    他的机会来了!他终于可以不用如此卑微地进入到神遗之地,在这里做一个打杂的小喽啰,他甚至可以,逼宫神遗之地!
    半晌之后,几人再次睁开了眼睛,彼此对视一眼,面色凝重。
    徐长老第一个开口,先是叹息一声:“竟有如此离奇之事,这当是我们的疏忽啊……”
    “此人心胸狭窄,鼠腹鸡肠,眼界浅薄,贪心短视,眼光如豆,怎会通过筛选的?”
    ——他说的是,原时泽能够飞升这件事。
    “天柱并非万能,人的性情和性格,都是可以隐瞒的。”另一位长老说道,“倒是他利用万载难逢的时空缝隙,为自己取得筹码一事,看得出来是个人才,要是心思正,说不定——”
    后面的话他就没再说了,这样的人,也该当一事无成,真要是让他成事了,便是在打他们的脸。
    “如此说来,其实也并不亏的。”徐长老旁边一个更加年轻一些的神使,笑吟吟道,“若不是他想到了此种法子,借用了时空缝隙,神裔烛照,还不知何时才能降世。烛照生于龙腾大陆,可是对此界,极大的恩赐。”
    几人均是忍不住点头。这倒是,烛照降世带来的惠泽,足以抵消百十个原时泽的阴谋了,这可是数万年都求之不来的天地馈赠。
    徐长老的脸色异常严峻,再次叮嘱道:“这件事情,必不可外传。虽说是因着天时地利人和,才导致了时空缝隙的开启,就算再有神裔降世,也未必是与时空有关的天赋,但,这种投机取巧的法子,若是被他界所知,我们只会更加危险。”
    众人心中一凛,皆想到了某种可能性,齐齐点头。
    “只盼着,神司赶紧归来,这一切,也终将能够归于平静了……”
    不过,也不是只有忧愁,喜事也是有的。
    “言欢,这个小姑娘,是不是神司第一次抽签时抽中的那个,大气运之人?”
    “对对对,你这么一说,我也有印象了。被神司抽中的时候,刚出生没多久呢,乖巧又爱笑,她的父母也是正直善良的修士。”
    “没想到后来还能有这样的缘分。”
    “怪不得,那日一见面,我就看到她脸上的因果,纵横交错。明明只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却像是经历了千年世事的老和尚似的……”徐长老若有所思,这会儿倒也明白过来,那些因果来自何处了。
    站在他身后的大和尚“呵”了一声:“你是对我们佛门有什么意见吗?”
    两人互怼已经时神遗之地内司空见惯的事情了,长老们见怪不怪,熟练地转移话题:“不说这些了,法器符箓都准备好了吗?尘缘境再次连通的话一定要及时送过去,现在神司被动的很,很多地方要指望那些修士们自己解决问题,多点东西多些保障。”
    宴尘筠也似有所感,但缺失的神印和神格,还是让他的能力受到了极大的限制。他只能确认,小铃铛就是言欢的东西,却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也不着急,总会水落石出。
    看着还躺在娘亲腿上,睡颜迷蒙的烛照,宴尘筠十分不满,伸手挠了挠宝宝的柔软的小肚皮,表情冷漠,又用手指点了一下他的某处,在宝宝骤然被惊到之后,宴尘筠说出来的话也残酷极了:“醒醒,露出来了!”
    烛照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瞬间缩成一团,趴在娘亲腿上,不敢动弹了。
    言欢:“……”
    还在吃奶呢,充其量就是个小婴儿,不必如此吧?
    但是看这小表情,想来应该是懂得了不少,为了不给孩子留下心理阴影,言欢强行为宝宝挽尊:“娘亲眼神儿不好,宝宝又这么小,什么都看不到的呀。”
    烛照的表情更加惊恐了。
    宴尘筠不客气地笑出声来:“听到没?太小了。”
    言欢:“???”
    我怀疑你们在开车……不不不不可能的,我宝才一个多月大,他比不可能懂这些。
    果然,烛照下一刻就爬了起来,两只小后爪用力一蹬,再次冲着他爹的脸挠了过去,小奶音带着十足的愤怒:“宝宝会长大的!”
    言欢顿时就放心了,就说嘛,肯定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宴尘筠已经很有经验了,在小崽崽扑过来的瞬间,就把他抓住了,拎在手里,又看向言欢,在她耳边低声蛊惑:“欢欢刚刚想什么了?耳朵都红了。”
    说着,在小崽崽看不到的角度,轻轻舔舐了一下她的耳垂。
    言欢瞳孔地震,瞬间浑身的鸡皮疙瘩就起来了,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向他,欲言又止:“……”
    但凡不是这张脸太过于美貌,她可能就忍不住一拳砸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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