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语比想象中要难。
    与历史发展过程中源流相近、互为影响的欧洲语言不同——她可以自在掌握与意大利语同出自罗曼语族的法语、西班牙语、葡萄牙语,也足够熟谙日耳曼语族下的英语及德语——对于地球另一端的东亚语系,维奥莉塔所知的也仅限于几句表达友好的问候词而已。
    她充分发挥应试精神,花费一晚时间背会了天知道为什么同样发音还要分为两种写法的假名,也仅仅是勉强克服了读音上的困境,迈出登上门槛的第一步。
    词汇、汉字、文法、句式结构所折射出的思维方式、潜藏在多种表达之后的语气态度,每一项都要花费大量的功夫才能融会贯通。
    日本人的内心很复杂。就像他们的语言。
    “说实话,如果想要学日语,其实还有更好的人选吧。”
    维奥莉塔坐在木制地板的廊台缘侧,目光从膝头上摊开的一本日语入门中抬起,投向声音的来源。
    纸格门旁的高大青年一身武州正蓝染剑道服,系于腰间、垂至脚踝的长袴完美地呈现出优越的比例,两侧居合道衣爽利的中袖下方漏出修长结实的小臂。
    山本武将手中的武士刀收回刀鞘,雨属性的蓝色火焰混合着刀锋上的寒光熄灭,让这片充满异乡调性的空间从杀气四溢瞬时回复至平稳安宁的气氛。
    似乎因为彭格列家族的初代雨守便是来自日本的一名乐师兼剑客的缘故,在总部这座西西里式的城堡中,居然还保留有一间传统日式风格的小屋,现在已然成为山本武的专用剑道训练室。
    “毕竟我读书的时候成绩并不好,差不多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棒球中,经常被叫做只知道打棒球的笨蛋。”
    几乎是一直在打棒球……吗。那他还能够使出如此惊人的剑技,说明山本武在剑道上是属于天才型的咯。
    维奥莉塔的视线从山本武依旧扣在刀锷上的左手拇指,向上抬至他的面庞。利落的黑色短发上犹凝结着水滴,积聚、垂落到了他因训练而松散开的绀青色交迭领中,沿着他些微起伏的胸膛下滑至深处。
    “分数又不能代表一切。其实山本君的的头脑很好吧?讲意大利语时用词都挺准确的,”她起身,从旁边的木架上取下干净毛巾递给青年,“而且会叫山本君笨蛋的人才是笨蛋。”
    “哈哈,好想把维奥莉塔的这句话,告诉总是说着棒球笨蛋的那个人听啊。”
    山本武笑着接过毛巾,盖在湿漉漉的头发上,揉擦的动作看上去有些不拘小节。
    “话说,之前对我的称呼,为什么又变回去了?”擦干头发和颈面后,山本武将吸满水分的毛巾扯下,顺手和武士刀搁置到一旁。
    他的嘴角挂着直爽的弧度,浅棕色的眼瞳锁定住女孩,站得很近。
    一副没打算让她逃避的模样。
    因为从未考虑过发展出任何更为亲密的关系,尤其是在彭格列这样人多眼杂的环境里。维奥莉塔的脑海中瞬间便得出了答案。
    然而面对着山本武淡淡的笑意,她反而无法直白地说出口了。
    “做的时候这样叫你,还不够吗……?”维奥莉塔最后只是避实就虚地轻声道。
    稍显别扭地微微低头,朝着背后的日式拉门靠了靠,却被男人逐渐贴近的身躯锁在了更狭小的范围里。
    “是在明知故问么?怎么想都不会觉得够啊。”
    山本武俯下身,指间穿过她顺滑的黑发,宽大的手掌抚上她的一边脸颊。他并没有勉强她去看自己,而是就着女孩低头的角度,侧过脸轻吻上了她柔软的唇瓣。
    “现在不是在房间里,”维奥莉塔小幅度地闪躲了一下,最终还是安静地任由他予取予求,“唔……”
    温热的大手从后腰处完全地勾住了她,将本就没有招架之意的身体往男人的怀中压近。敏感的乳珠隔着衣物蹭上他的衣襟,高挺饱满的乳房随之在他的胸膛上被挤成一团。
    “都还没有人过来这边,无所谓的吧……我不想再忍了。”山本武简直是要把她圈死在手臂间一样,轻触的浅吻逐渐加深为唇舌间充满侵占欲的纠缠。
    明明才没有在忍。
    她不知道他是否承认了一种默然的共识,至少从表面上,这几日里山本武便只是教她一些实用性强的口语,除此之外再没有提多余的话题;相对地,是每天都要与她交缠上许久。
    性的技巧也有如他在剑道上极高的天赋,没几次便和她的身体相性愈发高了起来。常年接受体育专业训练的身躯体态修长舒展,肌肉结实而不过分壮硕,浅小麦色的皮肤压覆在她身上时,有种健康的性感。
    或许是因为属性的缘故,山本武在练剑时总是伴随着大量雨之火焰所形成的水波,这就使得他的身上往往只残留着雨水冲刷后的气息。
    “嗯……山本君……”本来应该让他再克制一些的,可在热烈渴求的唇舌攻势下,连维奥莉塔自己都有些昏头了。
    朦胧之间,她仿佛越过青年宽阔的肩线,看到转角阴影处有一撮银灰色的头发闪过。
    她立即清醒过来,双手抵住山本武的胸口,企图让两人的距离拉开一点。
    “怎么了,维奥莉塔,”看到女孩匆忙间流露出一丝慌张的神情,山本武却不为所动地一手覆住她的手指,甚至揽着她腰的手掌还更加紧密地压实,“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还是专心一点,不要将多余的注意力分散出去吧。”
    “可是,山本君——”在确认那抹银灰并非自己的错觉,而是真的在逐渐接近时,维奥莉塔猛然僵住了身形。
    颀长的身影沿着廊下愈加迫近,一双绿宝石般的眼睛神色如冰。
    “山本,你知道我今天有事要来找你,却给我看这个吗。”
    彭格列的岚守狱寺隼人眉间紧蹙,凝固的目光冷得能直接冻死人,却又仿佛潜藏着下一秒便会喷溅迸射的熔岩。他周身散发出骤风漫卷般的迫人气势,只有残存着的身为首领左右手的理智才没有让他立时爆发。
    维奥莉塔蓦地将视线投向将她的手完全包握于手心的山本武。
    他是故意的吗?!
    “山本君,你……”维奥莉塔不由得有些气结,她之前怎会认为彭格列的守护者单纯,“你这样做,不就打破我们之前说好的约定吗?!”
    “我不是说过,已经不想再忍了,”山本武的神情平静,语气格外镇定,”何况那晚的事情我也并未多说一分。今天的一切,是回到彭格列之后才发生的不是吗?”
    面对着这几年间一向沉稳、难得显出少许躁怒之色的狱寺隼人和他从未看过流露出如此慌乱不安神态的维奥莉塔,山本武反而从容得像是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虽然这份镇静正如身处于飓风的风眼之中。
    他凝视了女孩片刻之后,又将视线投回至他多年的同僚身上。
    “再者有什么不妥呢。毕竟狱寺你,自从维奥莉塔来到彭格列之后,还一次都没有好好地和她沟通过。”
    “变成如今这副情形,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山本武继续道。
    平静的话语像是一把刀一样,冷冽地刺向了两人的心头。
    维奥莉塔被握着的手指处传来山本武掌心的温度,身体中不自觉地涌上了一阵五味杂陈。她不禁抬起头,企图打断他过于直指要害的陈述,“山本君,其实我和他的事情也没那么要紧——”
    “你是要替狱寺说话吗,维奥莉塔,”山本武的语调忽然间冷了下来,“哪怕那天他一个问题都没有回答你,还甩开了你的手?”
    “我……”
    一向自觉善于分说申辩的维奥莉塔,此刻却像被揪紧了心腔那般,哑口无言。
    是她。是她没有在处理好和狱寺隼人之间的问题的情况下,便照着以往的那些经历,轻率地与山本武媾合出毫不光明正大的肉体关系。
    她回避了其实一直潜藏于内心深处的、过去遗留下的那些不甘与疼痛,但视而不见并不能当作是跨越障碍的办法。
    就如同现在,正对着面色复杂的狱寺隼人,她依然无法阻止曾经的情愫浮现。
    她没有立场去反驳山本武。
    “而且解释这种事情,不应该是由女孩子来做吧,”山本武将维奥莉塔的身躯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几乎是要将她拥入怀中。
    “狱寺,你这样还算是男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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