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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做了一场梦。
    有时候会有这种情况,明明周遭环境极为真实,可就是知道那是场梦。
    梦中的他人在那个让他结交到许多好友,樱花漫天飞舞的校园中。他有些讶异,毕竟他已经很久没有馀韵做这样让人感到安心的梦,可却很快地便放松了心情,漫步在曾经无比熟悉的环境中。
    他看着周遭,一边沉浸在曾经的回忆中。
    这所校园中,承载了太多美好回忆,虽然也经常发生眾多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但全都是无可取代的过去。
    走了一会儿,隐约传来了谈话声,回过神来才发现不远处有两个人站着说笑,是他很熟悉的两人。
    他停住脚步,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
    「啊,你来了啊!」率先发现他的,是萩原,那位很早就过世的好友。
    他笑着,面容没有多大变化,语气也是,虽然带着些微轻挑感,可却有着难以忽略的亲切,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人。
    「零。」听见萩原的声音跟着转过身的是诸伏,他看见了自己,唇角的弧度更加深了许多,本就柔和的双眸盈满笑意。
    而看见他,更是让他本来想挪动的身体就像是被钉在原地般,怎么也动不了。
    「怎么那副表情?」萩原笑着摇头,和诸伏一同走来。一手摸着下巴,俊秀脸庞凑过去仔细地打量着他略显僵硬的面容。「都快要哭出来了,看到我这么感动吗?以前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一面?记得当初和阵平打架时也没有这样吧。」
    而诸伏则是无奈的笑了笑。
    「别闹他了,萩原,这和那时候是完全不一样的事情吧。」诸伏笑着打断,接着又转过头看着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
    他犹豫了下,似乎在想要怎么开口比较好,可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抱歉啊,居然最后让你看到那样的场面。」
    降谷零猛然回神,想开口说话,但不知道为何,无论怎么想要说话,却什么声音都无法发出。
    死者和生者之间,跨越不了的界线──
    看着说不出话的降谷零,萩原和诸伏互看了眼,在彼此眼中看见无奈,以及强忍的悲伤。
    「我想,还是该和你道歉,居然是用那种方式和你道别。虽然没有想到会这么早,但……我也只能陪你到这里了。」诸伏的眼中盈满浓厚悲伤,「可我不后悔,毕竟那种情况下,只有这样才能保护你和其他人。」
    不对。
    究竟是哪里不对,他也无法顺利开口说出个所以然,可现在的他,就连摇头也做不到,简单的用身体否决诸伏所说的话也办不到,只能看着眼前的两位好友无所适从。
    「哎呀,别这样,虽然不能这样比较,但应该比我好点吧,毕竟那时候──」看着降谷零的模样,萩原像是想起了当初的情况,又像是想要改变眼前两人间那縈绕在周遭的沉重气氛那般,有些尷尬地用食指挠了挠脸颊。「该怎么说呢,看到你们我也想起来了。总觉得阵平好像也会是差不多的情况,搞不好还生气了,毕竟那之前我们聊天的时候他还骂我浑蛋呢。」
    「不只生气,简直气炸了吧,要是我也会生气的。」诸伏笑着反驳,「就我所知后来他一直想要转调到兇案组呢,只是一直没有成功。」
    「不会吧?天啊,我是有说过要他帮我报仇,但──」萩原瞪大双眼呻吟了一声,用手摀住脸。「虽然我也很期待很久以后的碰面,但他这么热情,往后我可是承受不了啊。」想到可能发生的情况,萩原身体不由得颤抖了起来。
    「哈哈,到时我可救不了你。」
    「啊啊──那拜託了,降谷,若有机会你可要提醒他别让他太早来啊,英年早逝的我们两个就够了。」
    「他现在碰不到松田啦……」
    「啊,也是,那只好拜託其他人了,不过会不会被吓到啊。」
    「要是我应该会吧,不过……」诸伏叹了口气,又转向降谷零,看着他想说话说不出来的样子,脸上的悲伤更显浓厚。
    「零,别露出这样的表情,那时候是我自己的选择。会碰上这样的事情,我们是早就知道的不是吗?所以不要自责,你已经反应得很快了,是我自己粗心露出马脚才会导致事情变成这样的。」
    不──
    「还有,也不要为我报仇……你知道的对吧?我们之所以能够顺利地潜入,都是前辈们用他们的生命、鲜血还很多我们看不见的努力才有这样的机会。」
    降谷零苦笑,他当然知道,也知道他脚下的路是一条充满了血色荆棘的道路,他们身为卧底,这就是他们的悲哀。
    任何人都可以选择报仇。就像松田为了萩原那样,穿上黑色西装不是为了耍帅而是哀悼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挚友、那时不时发的短讯给那再也看不见的好友就彷彿对方从未离去、不离身的菸、藏起眼中一切波澜的墨镜,以及……那用漫不经心的态度掩饰的内心情绪。
    可他们不行,松田为了萩原所做的,对他们这样的身分来说都是奢侈。不能哀悼、不能悲伤、不能想起、更不能露出一切马脚,这样的发洩都是他们绝不能做的事情。若这样做……若只是因为个人恩怨而踏错,那么牵连的将会是难以估计的庞大人群。
    他们的前辈,他们曾经的努力也将功亏一簣。
    而这样的事情……这种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可是现在……就连在梦中,他想要和好友说说话……也是一件不被允许的事情?
    他想摇头,想开口说些什么,可他不管怎么尝试,仍旧没有办法,就连一个音节也办不到。
    「虽然很遗憾不能继续陪你,但不要介意我的死,好好的活下去……你身边还有人,对吧?」
    「是啊,还有阵平和其他人呢,特别是樱井那小子。」
    诸伏笑了。
    「其他人比较没办法,但苍他就拜託你了,本来是不希望他知道这个消息的,但我总觉得他知道我们正在做什么,我想还是告知他一声应该比较好。虽然他看上去像是对什么事情都不在乎,可你也知道他就只是嘴硬而已,其实比谁都还要在乎我们。」
    「搞不好真的会哭呢。」萩原一脸认真的说。
    「若真的哭了……说实在的还真的有点想看呢。」诸伏想像着那画面,虽然不好意思但还真的觉得很稀奇。
    「这话你可不能和他说啊降谷。对了,听说你交了女友呢,真不错啊,虽然现在已经没时间了,但往后总会听你说的吧?啊!我这么说不是催促你,你可不要太早来,我虽然好奇但也不是不能等,反正也不差这些时间。还有阵平也是、樱井和伊达,虽然很想念你们,但我真的……不想太早看到你们。」
    萩原这般说着,脸上满是遗憾和伤感,然后和诸伏对视了一眼。
    「零,你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记得,要让自己开心一点,要保重自己,也……要过得幸福一点。」
    说完,就像是算好时间,他们身后的景色悄然破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暗,而那黑暗越来越浓,逐渐往他们脚下蔓延。
    而这时,束缚了他的无形事物才像是解开那般,降谷零瞪大双眼想要拉过他们,可他们之间,却像有一道难以跨越的距离。
    无论他怎么伸长手、怎么奔跑,却始终无法靠近,明明近在咫尺,却又那样漫长,仿佛无穷无尽,怎么跑也跑不完。
    生与死的界线。
    「景、萩原!」
    二人却只是露出了带着点忧伤的笑容看着他,动也不动的任由黑暗吞噬,直到什么也看不到。
    「别,等等!景、萩原──!」
    猛然睁开眼睛,入眼的是熟悉的天花板。
    安室透喘着气弹坐起身,盖在身上的被子随着他的动作滑落腰际,冷汗也因他的动作流下额边,而他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汗。
    他用失去焦距的眼眸看着自己的双手,缓慢地眨动眼睛。
    内心涌起的强烈失落和悲痛,模糊了视线。
    他将脸埋入手掌中,拼命隐忍着不断窜上的酸楚。
    「怎么可能不介意……又要我怎么去告诉苍这件事啊……景。」破碎压抑嗓音,阻隔在手掌中,传达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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