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男——”
    “……”
    时眉顿时无语,行啊,喝醉了还不忘戳人痛处。
    算了,她忍。
    时眉认命似的拎过包,想从里面找糖给他。徒然一下子看到来之前特意准备的文件,手上动作稍顿,弯了弯唇。
    她悄声拿出文件,搁在旁边,翻出一根米奇头的棒棒糖,“给。”
    岑浪拿过糖,可迟迟没动静。
    时眉奇怪地看了眼糖,又看了他一眼,说:“干什么,你不会又想扔——”
    “看什么看。”他忽然出声。
    时眉:“?”
    “小东西长得真丑。”
    时眉:???
    不是,他跟谁说话呢?
    时眉忍不了了,“你再给我说一遍?说谁丑…”
    可紧接着,她愤恼的话尾字词蓦然消逝在悚愣的表情下,然后眼睁睁地看到岑浪指尖捏着糖棍,跟手里的米奇头大眼瞪小眼,不屑嘁道:
    “还看?再看就吃了你。”
    时眉:“……岑浪,下次记着,不能喝就去小孩桌。”
    但凡你有点儿数,
    也不至于荒唐到在这里和一根棒棒糖吵架。
    个幼稚鬼。
    岑浪显然没听清她说什么,只微微抿唇,盯着眼前的米奇头不说话。良久,他忽然攥紧指骨,握住棒棒糖扬手丢入中控储物箱。
    “关它小黑屋。”
    他像刚从球赛中酣畅淋漓下场的少年,挑了下眉梢,洋洋自得:“我赢了。”
    时眉:“……”
    是,你赢了。
    直接赢麻了。
    时眉实在懒得理他,开始专心研究起方向盘后的各类仪器操作,想先熟熟手。
    岑浪垂下眸,单手拎起她的驾驶证,指尖挑开,思维跳脱地问她:
    “上过路么?”
    时眉莫名紧张了下,“…没有。”
    没有那个机会。
    她的梦想很现实:升职加薪,买车买房。
    可就目前来看,前者被身边少爷所阻,后者受卡里存款所限。平日出行地铁、公交是首选,今晚打车来的这60块钱,已经是她最大程度的慷慨。
    岑浪瞟一眼挡风玻璃,点点头,平静地说了句:“问题不大,先把雨刮关了吧。”
    时眉:“……”
    她默默关掉雨刮器,伸脚试了试踩油门的距离,边嘴硬道:“我不熟手而已,再说都这个点儿了路上能有几辆车,心放肚子里好吧?”
    说是这么说,可她发现岑浪个子太高腿又长,导致她伸直腿也够不着。无奈下,她只好低伏着脑袋左右来回找了半天,愣是没找到调节座椅的开关。
    这到底哪门子破车啊,什么都找不到!
    真烦了。
    正当她陷入无比焦躁的情绪——
    下一秒,岑浪像是看不过眼,轻笑了声,继而伸臂撑在椅背上,整个人毫无预兆地欺身凑近,另一只手绕过她的身前,自然而然地探入驾驶座椅下。
    他没有触碰到她分毫。
    甚至连眼神,也没有落在她脸上,
    但是。
    但是这个姿势,
    一种实实在在的,看似虚抱着她的,暧昧姿势。
    令她无法消解。
    时眉瞳孔骤缩,本能地屏住呼吸,僵直身体后贴向椅背,双手用力扶按着座椅两侧。
    她试图努力表现得坦然。
    她怎么能慌呢。
    她没有任何支撑慌张的理由。
    这并不合理。
    可感官,在难以描述地跟她作对。
    神经犹如数万根紧绷的丝线,在岑浪靠过来的短暂间隙里,脱轨疯长,混乱交织,轻悄钻入皮肉之下,以一种失控的恐怖速度自发缠绞她的心脏,收缩,勒紧,薄弱而热烈。
    后果是,她的心率变为不真实的快。
    鬼使神差的快。
    与此同时,座椅在岑浪的手指拨动下,逐渐升高,坚定不移的外力推着她移向前,一点点朝他缓速抵近。
    而时眉能做的,
    仅仅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收拢手指,死死扣紧真皮座椅的边缘。
    相比两人距离拉近所带来的惊骇,
    混沌的情绪更占上风。
    大脑将这一刻度的情绪判定为荷尔蒙的诱果,诱发微妙氛围的促成。
    诱发氛围与现实的断裂感
    诱发一切感官的敏锐。
    当现实感被迫剥离,
    时眉正处在半失真的惶恐状态,体会一种由岑浪引诱而来的,涌动的古怪感受。
    她委顿在他宽阔薄削的体态下,仿佛被半拥在怀里。
    小柑橘的冷香恣意缱绻在他身上,侵吞车内密闭的空气,鼻端是他呼吸间喷洒的酒气,很淡薄,又勾缠着几分禁忌的男性魅力。
    这让她的目光无处落脚。
    她开始不自然地飘移视线。起初落在他黑色皮衣上,很快又滑转他的耳饰上,再后来凝定着他的铂金项链。
    可无论如何,
    当下这要命的一刻,
    她的眼里都是他。
    “够了…”
    离得太近了。
    时眉仰头后躲,迫不得已抬手抵住他的肩膀,手指捉紧他肩上的衣料,像是拼命抓住理性的尾巴。
    心跳搏动得如此不稳定。
    牵连她身为一名律法从业者,本该能言善辩,却无法在此刻构成流利的词句:“可、可以了…”
    岑浪停下来手中的动作,掀起眼皮,默不吭声地注视了她几秒,沉着嗓子问:“很热?”
    因为他喝了酒,总有些无厘头。
    可时眉是清醒的,在彼此这样一个不算妥当的近距离下,她很难做到掰正他的逻辑。
    唯有下意识回答他:“不热。”
    其实是热的。
    又不完全,身体翻涌着奇怪的燥热,掌心黏腻,但她的指尖由于抓力而变得冰凉。
    “可你出汗了。”
    岑浪蜷起食指,力度极轻地刮蹭了下她鼻尖的薄汗,然后略微弯腰,视线与她平齐,声线低迷地追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啊……
    时眉抿紧嘴角,对视上他的眼睛,尝试从那里探索到一些捉弄或是调侃的恶意。
    可是没有。
    薄密睫毛下,他的眼神是清黑而通透的亮,灼着粼粼的光,干净似意气洒脱的少年般令人心惊,磊磊大方,如此澄澈。没有半点不礼貌。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
    那大概是他的眼里有一点好奇。
    仿佛是真的在好奇地询问她,为什么车里开放着冷气,她还会热到出汗。
    为什么。
    时眉也想知道为什么。
    片刻后,岑浪倏然低哑地笑起来,虚眯了眯眼,浸透酒味的字音又闷又欲,顺着她的耳际一路滑坠。
    像琉璃球崩落平静的水域,弹起涟漪。
    他问:“是我让你紧张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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