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人家父母不作为,卖女儿。
    富人家父母不做人,送女儿。
    岑祚舟尚未表态,
    杭露侬已经懒得忍了。反正当坏人而已,她一向信手捏来。
    四两拨千斤的几句话,算是看在他女儿也在场的面子下,给足他台阶,没把话说得太绝,以免让他过于难堪。
    但同时也扼杀掉他那点心思。
    滴水不漏,不留余地。
    似乎是杭露侬的话给了女孩勇气,隋冉辛立刻用力一把甩开父亲的手,目光坚定,带有几分鄙弃的嫌恶。
    隋豪却仍不甘心,仿佛在他眼里女人能有什么话语权,加上看到既然话到这个份儿上,他也索性摊牌。
    于是径直无视杭露侬,看向岑祚舟问:“那岑总的态度是?”
    “我的态度,就是他的态度。”
    杭露侬真被气笑了,没再给他留面儿,毫不客气地回敬一句,转而扭头看向岑祚舟,有点儿赌气地问他:“是吧?”
    岑祚舟没有迟疑,“当然。”
    “但我想我们两家之间——”
    “爸?”
    喑磁有力的声音,徒然从后方传来,再次截断隋豪的话。
    众人纷纷望过去。
    见到岑浪着一身暗黑系西装,身骨修直笔挺,肩宽平阔,腰身瘦削。精致衣冠稀微压制他落拓不羁的气度,却压不住他眉眼桀骜,反添几笔冷调的痞贵感。
    时眉跟在他身旁,与他十指缠扣。两人倒像是有些惊异会在这里看到岑祚舟与杭露侬,彼此对视一眼,走过去。
    却还没等走近——
    “诶,儿媳妇~”
    杭露侬瞬时挑起笑眼,朝时眉招手。
    又来。
    但这次与上次不同。
    或许是岑浪与时眉的关系确定下来,总之杭露侬的这声“儿媳妇”一出口,
    岑浪轻哧勾笑,岑祚舟不露声色。
    两人明显都是默认。
    不过,父子二人的默认里,也有一点细微差别。
    岑祚舟的默认,毋庸置疑是对时眉的认可。这是他始终如一的态度。
    而岑浪的默认,
    却有两层意义暗含其
    中。
    一层,是坦诚自己与时眉的恋爱关系;另一层,是接受杭露侬以岑祚舟配偶的身份自居。
    至于时眉,她也不扭捏,落落大方地弯唇跟她招手回应,她的底气来自于多年游刃职场的应对自如,更来自岑浪。
    “岑总,杭女士。”时眉走近两人。
    岑祚舟微微颔首。
    杭露侬直接揽住时眉,随即冷下视线,偏头意有所指地跟隋豪说了句:
    “失陪了,隋总。”
    隋豪原本还想说什么,岑浪冷淡掀起睫,孤清倨傲地一眼瞥过去,旋即让他闭上嘴,隋冉辛更被吓得一哆嗦,悄悄拽扯父亲的衣角示意他快些离开。
    比起杭露侬与岑浪的外露情绪,素来脾性寡凉的岑祚舟反而在家人面前,敛起些许冷漠,变得相对稳淡平和。
    “爸,我有话问您。”
    岑浪走去岑祚舟面前,肃却几分眼色,声线压低,
    “我在警局的档案看到,肖思涵死亡那天,你出现在案发现场。”
    肖思涵,就是那个旗袍女人。
    成澈予所交代的,「z.zhomecleaning」高级家政代理服务中心的法人。“教授”的手下之一。
    “梁铭说,‘教授’的案子您也在查。”岑浪拧起眉,“为什么?”
    许昌良有意拉拢岑祚舟入商会,向他示好已久,岑浪自然有所耳闻。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父亲,知晓他不会理,更不会赴宴,所以才偷走他的邀请函。
    可却在刚刚发现他也在。
    “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岑浪又问。
    包括,“教授房”的聊天室,梁铭说这条消息渠道来源也是岑祚舟。
    肖思涵、许昌良、“教授房”皆与“教授”主谋的「社团聊天案」相关,这证明岑祚舟也被卷入其中。
    而在岑浪的逼问下,梁铭只说是岑祚舟主动在调查这起案件。
    至于原因,梁铭不肯透露,告诉岑浪这需要他亲自去岑祚舟。
    为什么父亲会与这案子有关?
    岑浪起初想不通,
    但只要联想一下岑祚舟近来最反常的举止,那么这个问题的答案也不难。
    杭露侬与时眉默契地看向眼前的父子二人,轻轻蹙起眉,保持沉默。
    “‘教授’就是这么多年来一直针对我们家,害爷爷双腿残疾的凶手,对么?”
    岑浪在这时再次开口,口吻笃定,“这也就是您今晚出现在这里,提前退任壹浪总裁的位置而迟迟不跟告诉我的真相,是不是?”
    岑祚舟始终神情平静。
    丝毫不意外岑浪的问话,就像是一直相信依照他的思维逻辑猜到这里,是理所当然的事一般。
    而在他将要开口的一刻——
    猝然,“桄榔”一声巨响。
    下一瞬,只见隋冉辛衣裙染血,仿佛受到极大的刺激,不停尖叫着踉踉跄跄地跑出来,一连撞倒几名侍者手中的托盘,混乱中跌摔在岑浪脚边。
    几乎出于肌肉反应,岑家父子二人迅速上前,各自出手护住杭露侬与时眉在身后,石瑀与肴也在同一瞬疾速出现。
    “死、死人了…死人……有人、有人死了……”隋冉辛眼神空滞,念念有词。
    岑祚舟与岑浪无声对了眼,留下石瑀跟肴在原地保护杭露侬与时眉,随后父子二人飞快穿梭人群,走出宴舞场。
    室内恒温游泳池边,
    惊叫四起,人头攒动,奢昂酒杯崩裂碎溅,蛋糕稀烂如泥,脚步混乱聚拢。
    岑祚舟与岑浪逆着人流冲去池边,一眼望见泳池中央,膘肥体壮的中年男人死鱼般浮在水面,面朝下,血流满池。
    ——是许昌良。
    这个时候,岑浪的手机响起来。
    “开免提。”岑祚舟瞥见他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冷声命令。
    岑浪接起来,按开免提。
    “喂岑浪,听得清吗?”
    梁铭似乎听到他这边人声喧嚷。
    岑浪看了眼岑祚舟,此刻父子二人灵犀相通,清楚这个时间接到梁铭打来的电话,一定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听得清。”岑浪回答,“出什么事了,梁队。”
    梁铭的声音很快传来:
    “成澈予死了,今晚,是自杀。”!
    第63章
    成澈予人被关在看守所,死因只可能是自杀,林商陆的尸检报告也印证这点。同时,许昌良的死因与他一致。
    都是自杀。
    “就算死因是自杀,但促使自杀的原因,不见得是自我意愿。”
    梁铭办公室内,岑浪分析道。
    岑祚舟冷静接话:“催眠杀人。”
    催眠者通过某种特定而高超的心理催眠手法,长期以来在受害者脑中埋下一颗“种子”,形成一层潜意识。
    这颗“种子”可以是任何形式,一个单词、一个字母、一个拟声词甚至一声口哨。只要催眠者需要时,拔出“种子”,就能让受害者看似自愿地做某事。
    “‘教授’当时也在游轮上吗?或者是,‘教授’派人替他传达了某条命令,才导致许昌良突然自杀?”时眉问。
    梁铭说:“监控显示,我们没有在游轮上发现可疑人员,只查到许昌良生前接触的最后一个人,是一名不起眼的男性侍者。”
    “通过审问,那名侍者交代的确是有人承诺给他一笔不菲的佣金,让他引许昌良到泳池边,并带一句话给他。但他也没见到对方长相,无法提供有效信息。”
    时眉立刻追问:“是什么话?”
    “cleaning,是么?”岑祚舟开口。
    梁铭点头,“没错。”
    这个单词并不陌生。
    在“教授房”里,教授催眠女大学生,最后致使对方自杀的那个单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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