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你就直说我是舔狗得了
    徐竞骁这人,最不屑遵守规则,又深谙规则的重要。
    他的肆意,放纵,狠辣,全都隐在暗处。泥潭里的根发臭发烂,露在大阳光底下那部分,永远风光霁月。对外展示的形象,一贯是与他身份相符,甚至有些刻板的有礼,得体,略显疏离,不失风度。
    他从来不包养情妇,也没什么女朋友、床伴,连有实据的绯闻,都没闹出过一桩,可谓清心寡欲;名下没有私人飞机,豪华游艇,限量版豪车;用作生活的房产不过五指之数,且全部都在国内。
    唯一能体现他富豪身份的,是他与儿子徐昆的日常居所。
    徐宅位处寸土寸金的宣荥市中心地带,闹中取静,毗邻最顶级的高尔夫别墅区,宣荥世纪公园,与宣荥CBD核心华贸商圈也相去不远——里面有数家全球极具标志性的时尚奢侈品百货,是宣荥市,也是整个婺远省最高端的购物中心,宝格丽、爱马仕、路易威登、香奈儿等一线大牌云集。
    在这种地段,拥有一座独栋独院,带花园的住宅,绝非金钱能够衡量,更多的,是一种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徐竞骁爱做慈善,不好奢靡,生活简约低调,约束族人,律己甚严。唯一被世人诟病的,就是他对独子徐昆无原则的宠爱。徐昆名下豪宅遍布全球。他十八岁生日,徐竞骁更是豪掷近十亿港元,为他购下香江山顶独立大宅作为成年礼物。
    外界曾就这一点质疑徐竞骁,认为与徐家的家风相悖。徐竞骁只给出一句话:“老子宠儿子,需要什么理由?”之后仍然我行我素。
    这段视频放出去之后,没给徐竞骁招多少黑,反倒收获了大批师奶粉。毕竟对这些丧偶式育儿的妈妈,或干脆就被渣被绿的单亲妈妈来说,一个有钱,情深——十几年来对患病发妻不离不弃,没有任何桃色绯闻缠身,还又当爹,又当妈,把儿子宠上天的大帅逼,简直就像凤毛麟角,久旱甘霖一样罕有,可遇不可求,堪称最佳的做梦素材。
    方亦野有幸见过徐竞骁几次。是的,他亲爹还没资格与徐竞骁先生会面,他蹭了堂兄方者山的光,都跟徐竞骁说过十来句话了。
    徐竞骁今年四十八岁,看上去也就叁十出头,体型、五官都与儿子徐昆相仿。
    与儿子的骄矜、高冷不同,先后历经官场,商场,功成名就数十年的徐竞骁看上去颇为深沉。这些年似是有几分倦意,渐渐居于幕后,不爱外出,交际大幅减少,又显得有些冷漠,阴郁,瞧着更不好接近了。
    徐竞骁待他态度还算温和,方亦野仍然很怕他。在他跟前,腰都不敢塌一下,每跟他说一个字,都得先在心里打个草稿。
    欣柑小脸泛青,“你跟你爸爸说起我,说起我们的事儿了?”她急得眼泪都出来了,“他会不会通知我妈妈?他要是反对,找我妈妈理论,我——”
    “嘘,嘘,别怕。”徐昆连忙拥紧她,“没人会去打扰伯母。我喜欢的,我爸都不会反对。”抬手抹去她滚落的泪珠,“心肝儿,没事儿,我爸这人最亲切随和了。别瞎担心。”
    方亦野不觉得徐竞骁与亲切、随和沾边儿,不过他确实出了名的疼儿子,惯儿子。
    徐昆身边的人一直都很不解。以徐竞骁这种对儿子有求必应,堪称毫无底线的骄纵宠爱,居然没把徐昆养成一个无法无天,横行霸道的纨绔、废物。相反,徐昆自小就出众,是他们这辈人父母嘴里,别人家的孩子。
    这其实要归功于徐夫人。她是被父母娇惯长大的豪门公主,一辈子横冲直撞过来,从来不懂妥协退让、识时务为何物。
    徐竞骁是狠,到底没有把事情做绝。他没把她关进精神病院,还允许儿子去探望她,与她说话。
    但凡她肯示弱,待徐昆态度好些,培养一下母子感情,哪怕她是装的,徐昆对生母总比对外人要心软几分。只要他在徐竞骁面前说几句好话,就算不能放出来,处境也能大幅提升。
    徐夫人偏不。她就是要刚,他妈的硬刚到底。徐竞骁作践她,她就折磨他最爱的儿子。
    所以徐昆在很早的时候,就刻骨刻肌地明白一件事:无论他的父亲多么富有、强大,他也不是无所不能的。他甚至无法让儿子得到他生母的爱。这原本是天下间大部分孩子都能拥有的东西。
    方亦野当然不会拆徐昆的台,笑着对欣柑说:“小学妹放心,伯父肯定喜欢你。”
    欣柑成绩优秀,乖巧漂亮,是个男人都不会讨厌她。徐昆的母亲早就去世,现在的祖母还是继的,徐家连个有资格刁难她的女人都没有。
    至于欣柑的家人,女孩不比男孩,这么个娇滴滴,未成年的小女儿,身为父母,肯定不放心她念书期间与任何人谈恋爱。欣柑要瞒着也正常。
    徐昆侧额往他瞅去,“你怎么还在?发光发热来呢?”
    “啊?我没……那、那个啥?”方亦野一脸懵逼望向徐昆,接收到一枚白眼。
    “不是发光发热,你搁这儿给谁当电灯泡呢?”
    欣柑“扑哧”笑出声。
    徐昆噙笑凝眸,“小丫头,又哭又笑。”
    方亦野算是瞧出来了,想让徐昆参加明天的游艇趴八成没戏,人一心念着跟如花似玉的小媳妇儿二人世界呢。
    他作最后的垂死挣扎,“昆哥,明儿不来的话,今天下午好歹赏脸出去一趟?我哥他们全空着肚子,就候着您呢。好些人都是坐了几个小时飞机赶回来的,就想跟您聚聚,见一见您的小媳妇儿。”
    徐昆只要欣柑肯给他点儿好脸色,心情就能舒坦起来,低头询问她的意见,“怎么样,下午出去玩会儿?”打不打球无所谓,场地里绿植环境伺弄得是真不错。这个时节,草坪和树叶子,那颜色,还绿秾得跟流动似的。
    欣柑绞着手指头,“各科老师都给我们留了好多作业呢,卷子就将近十份。”拉拉徐昆的手指,“我下午做得七七八八,今晚和明天可以心无旁骛陪你。不然把作业带出学校也怪麻烦的。”她是个好学生,满脑子都是扑天盖地的作业,根本没有心情玩乐。
    “这么乖?”徐昆毛孔舒张,跟大夏天喝冰水似的痛快,“成吧,不许乱跑,就呆在宿舍做作业。晚上我来学校接你。”
    “好。”
    徐昆陪欣柑去教室收拾书本作业,将她送回宿舍。然后在他们公寓楼下小超市的进口食品区挑了些清淡好消化的蛋糕、饼干等零食。他不崇洋媚外。不过国内食品管控,目前重点并不在反式脂肪酸这一块儿,没有严格要求标出含量。他自己吃无所谓,欣柑年纪小,还在发育,他尽量让她少摄入反式脂肪。
    欣柑看到牛奶零食的时候明显愣了下,接过牛皮纸袋抱着,踮起脚想去亲他。
    徐昆眉梢浮上笑意,拎过购物袋,蹲下来让她亲。
    方亦野识趣地远远走开。
    欣柑胳膊环着他的脖子,唇在他脸上,嘴上碰了碰,娇声跟他道谢。
    徐昆伸臂搂住她小软腰,“老公好不好?”
    “好,徐昆对我最好了。”
    “叫老公。”
    欣柑瞟一眼远处的方亦野,小声,“老公。”
    太乖了,招人。
    徐昆在她桃子般撅起的圆臀掐了一把。
    方亦野目送欣柑上楼,神色复杂,“不是亲眼见,打死我也不相信昆哥能这么、这么——”一脸欲言又止。
    “有话直说。”徐昆摸出包天叶细支,抖了根叼嘴里,烟盒往他那边儿让了让。
    方亦野会意,上前也抽出一根,掏出打火机,‘啪’,甩出朵橘火。
    徐昆垂下头,方亦野凑过去拿手掌虚掩着,先帮他燎着。
    他转着指间的细烟,咧开个不怀好意的笑,“我琢磨着,您供着您家叁位镇山太岁,也就这殷勤劲儿了。”
    徐昆仰头吹出一圈白雾,“我爷爷,大伯和我爸,可从来没叫我献过殷勤。”
    “也是,向来是他们供着您,哄着您。您才是你们家的祖宗。”方亦野掸了掸烟灰,又笑,“看来欣柑学妹这福气是独一份儿的。”
    “别扯那有的没的,饶舌呢。你就直说我是舔狗得了。”
    方亦野差点儿没被呛岔气,大咳特咳一阵,摆着手,“我可没敢说这话,您自个儿说的。”
    徐昆没再理他,抬眼望向欣柑宿舍的楼层,喉结滑了下。
    他倒是愿意当她的舔狗。偏这小东西,到现在还没掰开腿真叫他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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