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缤纷,踏风而来。一眼望去,连绵山丘层迭,被寒气雾气遮盖了半身。失了往日风骨,直多添三分妩媚。
    “小姐,喝点吧。”碎月轻拂过瓷碗上朦胧的药气,抬手恭敬地递给边上那位清瘦女子。
    大大的披风将其笼罩其中。只露出一张雪白小脸,不笑时眉目浅淡,如同初春的湖水,柔和淡然。而她此时正躲在树下一张干净舒适的摇椅上,手上拿着本兵书,看得起劲。全然不顾山顶乱溢的霜花和冷冽的寒风中,甚至有些享受于间。
    “嗯”女子接过药碗,抬眸就是大片雪白,“大雪已连下这些时日,咳…咳,怕……怕是要封山了不好。”。清淡的声音伴随着低咳响起,听着倒比飘零的飞雪还柔弱三分。
    碎月见了自家小姐喝完汤药,赶忙接回空碗,拿出帕子又递上去。
    “封了便封了,怜魂谷本就久不见人烟。封不封又有什么区别。倒是小姐本就身子不大好,这几日雪一落,又要凉了手脚。山顶风大,还是快让奴婢陪您回谷中吧。”
    “平日倒无所谓,可哥哥前些日子飞书与我,说不日即将归谷,咳咳,这雪下得这样大……只怕他光顾着赶路,误了身子不好。咳咳”
    清策全当没听见碎月的后段话,有一下没一下地拿书扇着凉风。只是挑着回了几句。
    “少主要回来?”碎月当即弹跳起步。
    “哎呦,那小姐您还是快随奴婢回去吧!少主身子强健,这点风雪耐他不得,只怕万一知道您在山顶呆了这么久,奴婢要被责罚死啊。”
    碎月听着小姐的咳嗽,那是胆子都要碎成两瓣了。硬扯着清策就开始往山下拽。
    “诶诶诶……诶……咳咳”清策不敌碎月的力气,说拽走就被拽走了。
    可惜了这么好的风景了,才待了个把时辰呐。清策暗暗嘀咕道。
    碎月看着娇气,脚速却是飞快,清策被她半搂半抱。没几时就被拖到山下了。
    山下清泉缓缓流淌,竹香沁人。其间屋宅秀丽,四面开阔,侧边甚至还有良田半亩,种着点蔬果杂植。鸟兽偶然飞入,徘徊留恋。好不似凡间。
    谷内屋中不似山上。暖被炉碳,汤婆子热姜汤,一应俱全。再加上清权总害怕清策冷着冻着,光是床边门边都加修了厚厚的绒皮。更别提屋内其他东西,都是按最好的配置来的。
    故而一到屋里,清策就把披风脱了下来,外衣外裤也一并剥了个干净。只留了件长长的狐绒内衬和内里的绸缎里裤。甩开鞋子就往被窝里钻。
    “啊……舒坦!可惜美景不再,只有个清丽小妞与我作伴了。”
    “呀,小姐怎么脱得这样多,别冻着了。”碎月不理清策神神叨叨,只忙捡起衣物,又往火炉里塞了几块金丝碳。
    “哪能这么容易就冻着”清策缩起小脚,瞟了手忙脚乱的碎月,继续又看起兵书来。
    突然,女子好似想到什么,眼底如湖心泛滥,作一副忧愁之态。只叫人疑心是何天地不仁之事,敢叫仙子蹙眉。
    “最迟至三月初,天下必将大乱,有人会来找我与哥哥。到时候谷中只有你我三人,多少有点掉价,不如迟些我们前去谷外一趟,拎个小厮回来,也好撑撑场面。”
    碎月瞧了清策那副作气模样,又听了首句话,正以为是什么正经大事,就要侧耳细听。没想到又是这没头没尾的东西。当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咬牙切齿
    “天下要大乱,小姐竟然还惦记场面够不够阔气,倒实是心细如丝啊。”
    “过奖,过奖”清策轻笑几声,如银铃撞耳。没得让人心头一苏。
    只可惜这银铃是撞不到碎月耳朵了。银牙倒是可以咬咬看。
    正调笑间,一缕金丝闪过,飘入屋内。寻到清策身前,既而展开成一道无字天书。
    清策挑了挑眉尾,纤指一戳,天书如水波般荡出几排大字。天帝的浑厚重声也随之响起:
    “清策仙子听令,凡间三月,天龙现世,现时命你随行其侧,助其成业。待紫薇归位,再返天界。”
    语毕,天书就化作金光消失在眼前。刚刚一幕,只如梦中般昙花一现。如若他人看见,怕是要即刻跪地,四方匍拜了。
    只可惜这儿坐的可不是天帝手底下那些胆子小心眼大的打工仔,而是天道子清策和那老木头的小女儿碎月。
    “还以为什么事儿,感情是来传废话的。”清策毫不留情翻了个白眼,缩了缩脖子又躺回去了。
    碎月憋着笑,替她掖了掖被子。
    “倒不全是废话,想来我爹他是来告诫你时机将近,别贪玩误事的”
    “我是那种人吗?不过,看来这小厮,还是早提早安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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