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恶魔实习生优介带着巩念文来到了严政文的豪宅。此时此刻,巩念文的心情复杂到难以言喻。
    「原本以为,我再也不会踏进这个地方了。」巩念文语调森然。
    事实上,巩念文只进过这个『家』一次。就是让舅舅由乡下带上来的那一次。在那之后,巩念文就被安排至城郊的别墅居住,再也没进来过主屋。所以这个『家』对巩念文而言十分陌生,巩念文并不知道严政文跟那个女人的主卧房在哪里。
    不过巩念文并不急。
    十多个梦亮晃晃的摆在眼前,巩念文并不急着跳进严政文的梦里。
    (反正,这些人我或多或少都有遇过!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巩念文打定主意,要由一楼开始,从那些被雇佣的僕从开始,将梦境逐一瀏览的逐一教训,一个也不放过!(好梦,就把它捣蛋成坏梦。坏梦,就进去捧腹狂笑后再出来。梦见中大奖的,让它变成开错奖;梦见失去东西的,就去旁边拍手叫好。)
    对巩念文而言,光是这么想就让她有种难以言喻的快感,这是她能为自己所做的一点小小报復。
    想是这么想啦,但没想到巩念文第一个踏进的就是那个管家许淑慧的梦境?巩念文勉强自己踢了一下那许淑慧的屁股后,就连滚带爬的逃出来了。
    这让恶魔实习生优介取笑她到不行:「雷声大,雨点小!」
    「我、我…才不是怕她呢!」巩念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发抖:「你不知道她的泼辣啦!之前她常常跟那个严嫵曲到别墅那边办事情,常常都嘛让我吃足了苦头!我总觉得她们其实是专程过去欺侮我!恶整我洩愤的!」
    「那好啊!现在正是讨回公道的好机会啊!」恶魔实习生优介鼓吹着:「要不要再回去补上几脚?」
    巩念文忙阻止道:「可是!可是!上回!上回去任妤婕的梦里,我们不是给整得七荤八素吗?我是担心…她那么恰!又那么肥!还有狐臭!万一…万一也在梦里反扑…我是怕你不行!怕你承受不起!」
    「笑话!」提及那次的经验,让恶魔实习生优介有些困窘,优介不服输的表示:「区区一枚人类有什么好怕的?要你瞎操心!走!我们进去!看你想踢她几脚都可以!走!」
    「不是说你能力不够啦!只是你们不是说过在梦境里,当事人是无敌的吗?总之…总之!」巩念文也觉得自己太过胆小懦弱,可是让那个严嫵曲长久以来的欺侮,竟也无形地让那种畏惧成为一种习惯。
    「瞎说什么啊?你今天是来干嘛的?报復嘛!这些人通通欺负过你不是吗?你就只想到别人的梦里闹闹,写下『到此一游』而已吗?」恶魔实习生优介脸色一垮,这种小儿科的恶作剧让他很没劲儿。
    「他们…只是看主人脸色办事的狗而已!」巩念文辩称:「等我找到他们的主人!我会加倍奉还的!」
    恶魔实习生优介双手交错,脸上很是不满。
    巩念文心虚的不敢看他。
    恶魔实习生优介:「你当真有要报復吗?没有的话就走吧!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说得好!」巩念文提高音量:「我只是不想在不值得的人身上浪费时间!毕竟我的生命已经迈入倒数阶段了!」
    恶魔实习生优介:「很好!有这种体悟就好!」
    巩念文:「很好!」
    「非常好!」
    「好极了!」
    「我告诉你!绝对不要等待勇气出现,你会等上待一辈子。」恶魔实习生优介还是不太满意:「管他们是谁派来的!现在机会就在你面前耶!找到主人,连狗一起打!」
    巩念文望着天使洁净,后者只顾着讚叹恶魔实习生优介的那句『绝对不要等待勇气出现,你会等待一辈子』。
    她越来越明瞭为什么优介会觉得天使讨厌了。
    深刻的了解。
    行经一个漂亮的房间,巩念文止步。这间的格局大小跟里面的摆设都明显与其他房间不同。
    里面没有人。房间的主人不在。
    (呼…)巩念文暗呼好险,却又错愕自己居然会觉得松了一口气?现在到底是怎么样?她不是来诅咒严政文的吗?为什么没看到他反倒觉得庆幸?莫非那个天使洁净的话,让她心生了期盼?觉得就算是她这种人,也能够上得了天堂?
    恶魔实习生优介像是想到什么的跑回许淑惠的房里。
    巩念文不解的与天使洁净尾随其后,赫然发现恶魔实习生优介正开怀地用奇异笔在许淑惠的脸上作画。
    巩念文笑骂:「幼稚!」
    恶魔实习生优介回嘴:「我就是幼稚!你咬我啊!好了!大功告成!」
    巩念文凑上前看优介的杰作,对着他自信满满的大作发出大笑:「你的字真是有够丑的!」
    「囉嗦!」恶魔实习生优介顿时面红耳赤。
    笑话恶魔实习生优介的同时,巩念文不免在心中暗想道:(侥倖的话…或许诅咒跟天堂…)
    天使洁净突然出声:「这边呢?」
    巩念文和恶魔实习生优介看向天使洁净所直指的另一个阶梯。
    巩念文心思百转:(天使洁净不是说要我顺着自己的心意走?那为什么还帮我引路?天使洁净当真希望我对严嫵曲他们施以诅咒?这个天使果然很讨厌我!他果然不希望我踏进天国的要我赶紧让恶魔给带走!)
    害怕自己摇摆不定的心思让恶魔实习生优介给看穿,而连带得罪了这个恶魔,巩念文不敢再有多想的跟上天使洁净的步履,踏上了那座阶梯。
    上楼后,一间更豪华气派的房间矗立在前。
    跟这间正牌的主卧室比起来,刚才那个顶多可以只叫做书房。
    主卧室里只有他父亲一人。
    只有一个,像是让黑色火焰烧灼的梦。
    「哇!」严政文的梦让恶魔实习生优介惊叹:「他的梦倒像是已经被诅咒了!」
    「有吗?」巩念文担心的问。
    「我不是说用了『像』这个字眼吗?表示其实并没有。」恶魔实习生优介问:「好了!应当就是他吧!ok!找到你爸了!现在你想怎么做?」
    「你继母呢?」天使洁净张望周遭。
    「不在吧。」没能找到严嫵曲,这让巩念文有些失落。但是更牵动她心弦的人,此刻就在里面等她。这让巩念文没有心思去管其他的。
    巩念文缓缓走近严政文,心中不住猜想:(爸会梦见什么呢?梦里会有我吗?有妈妈吗?他还记得她的长相吗?我会遇到她吗?等等!为什么爸爸会在家呢?他不是说要开什么会议,要去法国吗?难道…那也是骗我的?他又骗我了……)
    「在隔壁!」恶魔实习生优介像是有了新发现,拉着巩念文到了隔壁房间。
    看到了躺在地板上四肢交缠的男女,那淫靡又激烈的喘息声,让巩念文愤怒到快爆炸了!
    巩念文认得那个男的!他是跟父亲一起到过病房的那个小白脸!父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女人,而这不要脸的女人居然给父亲戴绿帽?
    巩念文抓狂的衝入严政文的梦境。
    『吼!』
    在严政文的梦里,人面狮身的严嫵曲正张牙舞爪的吼着,手里的皮鞭不时抽打着严政文。
    肥胖但孱弱的严政文,丝毫不敢抵抗的乖乖挨鞭,认命地搬运着鑽石,建构着一座镶满宝石与黄金的金字塔。
    「哈哈!」恶魔实习生优介乐得开怀:「这个有意思!这个有意思!从刚刚到现在,就属这个梦最有意思!」
    天使洁净跟着点头的表示同意。
    巩念文奔向严政文,她愤怒的吼着:「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甘心为她承受一切?你就这么爱她吗?爱到她要你做什么都可以?爱到戴绿帽也没关係?」
    「什么爱啊!」严政文像是要抖落浑身的鸡皮疙瘩,频频打颤。
    「起来!」巩念文要拖着严政文起身。
    严政文颤抖着声音:「去哪里?」
    巩念文抓狂:「去抓姦啊!快醒来!你的老婆大人正跟你的秘书作四脚兽呢!」
    「我才不要。」严政文缩回地上。
    「走!快醒来!」巩念文发现父亲的回话很怪异:「等等!不要?什么叫做『不要』?你早就知道了!」
    严政文一语不发,算是默认了。
    巩念文傻眼了:「那你就这样放着不管?就这么任他们两个姦夫淫妇在那边消遥快活?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那就当我不是男人好囉!」严政文又继续弯腰搬运着鑽石。
    巩念文只觉得难以置信:「她?你老婆耶?你不去把他们揪出来?」
    严政文:「揪出来干什么呢?徒增难堪而已嘛!而且还是我的难堪!她不会在意的!倘若我去把她戳破,她只会更加明目张胆而已!但要是我继续装作不知情的睁一隻眼,闭一隻眼,她还会顾及顏面的稍稍收敛一点……」
    巩念文简直要崩溃了。她一直不知道父亲是抱持着这种想法,在过着这种日子。
    巩念文怒吼:「她到底有哪里值得你爱?值得你付出一切?不就是一个有钱人的女儿!」
    「你说对了!」严政文喜滋滋的起身,身旁瞬间黄金珠宝环绕。严政文高举起戴满鑽戒跟金錶的双手,向巩念文展示着:「就是因为她有钱啊!要不是她是严老的独生女,要不是严老的一切都将是她的,我连正眼都不会瞧她一眼!别跟我提爱!太噁心了!」
    「你!怎!么!会!这!么!爱!钱!呢!」巩念文洩愤的抓起黄金玛瑙,一把一把的往地上砸。
    「不要!」严政文心疼的要抢下宝贝。
    双方拉扯下,为了怕那珍珠项鍊给巩念文拉坏了,严政文居然不惜出手将女儿推倒在地。
    「你别胡闹了好不好!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什么,所以你这辈子来跟我讨债啊?怎么老是要来破坏我的好事呢!」严政文嫌恶地看着她。
    巩念文从来都不知道。
    原来视财如命的父亲比移情别恋的父亲更让她厌恶。
    她憎恨。眼前这个男人。
    「对你来说…钱就代表一切吗?」巩念文的影像开始变得黝黑。
    「没错!你说对了!」严政文的形象简直要变成一块巨大无比的金砖。
    变成金砖还不够,严政文还拼命拿珠宝首饰往身上叠。「对我来说,钱就是一切!就是一切!世界上没有什么比钱更重要!没有!我穷怕了!」严政文发自内心,恐惧地说着:「是的!你说对了!我现在什么都不在乎!戴绿帽又怎么样?只要有宾士车坐,只要不用在天桥下哭,我不在乎!啊!还有!另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就是我儿子!只有严力行!集团未来一切的继承人!只有他对我是有意义的!只要有他在,只要他站在我这边,尊爵集团的一切就任我予取予求!除此之外,任何妨碍到我的人事物,我通通会把它剷除!就算是要我亲手杀了你,我也会做的!」
    『啊!』巩念文不再压抑内心深处的悲伤及怨恨,让所有的情绪就这么宣洩而出。
    (好受伤!好受伤啊!好痛苦!好痛苦!付出代价!全部都给我付出代价!)巩念文像是液化了,开始失去完形的渗入严政文的黄金地砖。所触及到的东西,就像遭到腐蚀的全部化成一缕黑烟消散,不復存在。
    严政文给吓到的高声尖叫,所有金砖、玛瑙都跟着长出脚来,跟着他严政文一起逃窜!
    天使洁净因此现出了原形,高声喊叫:「巩!念!文!」隻手高举的天使,身上的白光逐渐聚集,开始透射出了一柄由金色的光所构成的巨剑!
    (不能让光剑成形!)情急之下,恶魔实习生优介张开蝙蝠般的双翼将巩念文整个包覆住,不让她的黑气渗透出一丝一毫。
    恶魔实习生优介急切的叫唤:「巩念文!听我说!快!听我说!你还有我!你还有我!巩念文!有我在!你不是孤独的!有我在!不能失去自我!不可以!变成恶灵的话,你会伤到你父亲,伤着这里所有的人类,如此一来,天使就有杀你的理由了!被天使的光剑所砍,是会灰飞湮灭的!巩念文!不要理会狗屁人生!巩念文!」
    (黑!是那个!有顏色的黑!是优介!)巩念文总算意识过来了,她恢復成了人形。
    恶魔实习生优介总算松了口气,甫觉得安心的他让适才包覆巩念文所带来的烧灼,给痛到在梦境的地面里翻滚。
    「喔!天啊!天啊!我做了什么!」看着恶魔实习生优介为了她而被灼伤的体无完肤,巩念文顿时不知所措。
    为了怕巩念文难过,令恶魔实习生优介强忍住痛楚,勉强坐起身子的硬挤出笑容:「没事!没事!我没事!」
    巩念文抬眼望向优介,终于知道这个恶魔实习生优介为什么老爱说她的笑很丑了!巩念文开口破骂:「难看死了!还敢说我笑得难看,你的更丑!」
    「对!对!我比你更丑!没事!我没事啦!你不用担心!」恶魔实习生优介轻柔的安抚着。
    天使洁净可没好脸色,他将巩念文强行拖出梦境!
    天使洁净愤怒至极:「你以为会怎么样?你以为你父亲会突然转性的抱着你哭,说他错了?这些年来他愧对你们母女甚多,他一直用『忽视』这种冷暴力在对待你们?这种妄念你还打算抱持多久?还是你老早就知道你的父亲不可能照你的意思去做,故意闹得事情演变成你这个受害者被迫发飆,然后我们就会毁了他来救你吗?啊哈!你其实就是这么盘算的吧!我真不敢相信!你居然利用这一段时间所学习到关于人类梦境的知识,去利用优介帮你復仇?你今晚压根就不是要来诅咒任何人的!你是想让优介替你报復这里的所有人,又想着能够上得了天堂!你凭什么要让优介为你这么做?凭什么这么想?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是吧?你自认为你的命就比别人珍贵,所以我们就一定会牺牲别人来救你?就算是,我也会选择出手击杀你,而不是救你!刚才要不是优介紧紧的包覆住你,隔绝了你的怨气外露,我当场就要把你给击杀了!就算之后我回去会因此受罚,就算无法带回天使之心,就算再让我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怎…么…这样!这!这不公平!这跟…大家口中的好人有好报不一样!这跟老师所告诉我们的不一样!」巩念文跟着歇斯底里地控诉着:「天公疼憨人不是吗?只要我乖乖的,老天爷一定会把亏欠我的还给我,补偿我!不是该这样的吗?他欠我的!他没有良心吗?他欠我的!他得偿还我!补偿我!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他的心没有像你说的那样折磨他?没有良心就赢了嘛!为什么你这混帐天使不是选择替我出手教训他,而是跑出来教训我?」
    「嘖!」现下,天使洁净鄙夷的目光已经是连藏都藏不住了:「就是因为你总自以为聪明!自以为可以摆佈一切!就是因为你始终都抱持着这种巧诈的心态及想法,所以灵魂才美不起来!你这样算计光明的一方,与你父亲为了钱去算计那个富家女有什么不同?」
    「你在说什么?我跟他怎么会一样!」巩念文快气疯了!天使洁净居然拿她跟她那个混帐老爸相比较?这个王八蛋天使!巩念文握紧了双拳,朝天使洁净尖着嗓子吼叫:「他是贪图荣华富贵!我是…我是…我是拿回该属于我的一切!我不该获得爱吗?我天生就该倒楣被当个…当个拖油瓶丢来丢去吗?我就活该被车撞的失去未来?失去了我的人生?为什么是我?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在我身上!」
    「没有什么是『应该』的!」天使洁净真的恼怒了:「你不『应该』这么倒楣!你父亲也不『应该』肖想财富而去拋妻弃女的去巴结人家!你没有『应该』这么短命,被设计车祸!你父亲没有『应该』爱你!你母亲也没有『应该』要生下你!你没有『应该』得到什么!也没有『应该』有资格向上天索讨什么!不是所有的将死之人都『应该』遇到我们!不是所有的恶魔都『应该』给你机会!不是天使善良就『应该』给你设计入壳!不是所有人都『应该』亏欠你什么!一切取自于天地,归还于天地!要欠也是你欠天地!一切是命运,是天定,也是操之在己的人为!就算命中注定,运行的轨跡是自定的!别说没有机会,你一定有可以改变什么的时候,可是你却放任他继续下去,造成你最终的结局!像你这样的心,就算让我带回去也是废物!到现在我也没能弄懂天帝的想法,像你这么自私的灵魂,要来何用?只带心脏回去又有什么意义?像你这样的一颗心,连要我碰,我都嫌手脏!我才不想带你的任何一根毫发回去污染天堂!」
    待恢復些许气力后,恶魔实习生优介赶忙从梦境里跟出来。
    「干什么?干什么?怎么了?现在是怎样?」恶魔实习生优介一脸疑惑的询问七窍生烟的天使洁净,跟随着他眼中迸射的寒光,注视着巩念文。
    害怕恶魔实习生优介的质询、害怕让优介发现自己利用他的单纯,巩念文满脑子只想逃跑的连连后退。
    「喂!」恶魔实习生优介叫唤不住巩念文,她便误踏入另外一个梦境中。
    一个好熟悉的房间……这里是,她的病房!巩念文在剎那间有一种被丢回自身梦境的错觉?
    一个稚嫩的男声出现在旁:「我知道你是姊姊。」
    巩念文吓到。
    稚嫩的男声有着十六岁的外表,乾乾净净,非常帅气。长得很像父亲。巩念文隐约猜到他是谁了!可是,按理来说…
    紧跟着进入梦境的恶魔实习生优介,也发现了巩念文所看到的场景,感叹道:「好早熟的男孩啊!十二岁就有着十六岁的心智跟灵魂了!」
    天使洁净也跟着进入,一副馀怒未消的模样。
    「姊姊!」严力行开心叫唤,亲暱的抱着她:「我一直希望能这样抱着姊姊呢!」
    巩念文颤抖的双手,接近严力行纤细好看的脖子。
    「巩念文!」恶魔实习生优介紧张地握住巩念文的左手,猛摇头。
    天使洁净自是注视着巩念文的一举一动,眼中传递出的威胁及警告。
    天使洁净的恫吓,令巩念文只能跪下,紧握着双拳:(好恨!我好恨!)
    「姊姊?你怎么了?」严力行不知所措的跟着跪在巩念文旁边,努力地拍着她的背,努力地安慰她。
    恶魔实习生优介蹲在巩念文的身边,幽幽的说出了口:「不要轻举妄动。你可以告诉我你的愿望,让我来当那把兇刀,不要玷污了自己的双手。你如果真的想诅咒他,告诉我,让我来帮你完成!这就是我今天会带你来严家大宅的真正用意,放下你心中的仇恨吧!把罪恶移交给我,让我来替你揹负!」
    恶魔实习生优介的话,让巩念文一直紧握的拳头松了,她难以置信的抬眼望优介:(他要我利用他?他从头到尾都是这门心思?)
    巩念文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都模糊了…
    优介的话也同样让天使洁净起反应,天使洁净的眉头现在完全挤成川字形了!天使洁净不禁要拍额叫苦:(这个白痴恶魔!照这样下去,他永远带不回任何人选!我怎么会去遇上这种对手?我都要开始同情起这个万年实习生了!)
    恶魔实习生优介还在鼓励着巩念文:「去吧!面对你心中的黑暗!正视你的仇恨!诚实的面对自己的感受!看看你眼前的真实!」
    「我…想…」巩念文颤然地回过头来,看向严力行明澈的双眸。
    巩念文突然发现这个弟弟并不长得那么像父亲!至少眼前的这对明眸不像,严力行的双眼,清澈的像优介。
    巩念文喃喃说道:「好美的灵魂…」
    巩念文轻抚着严力行的脸颊,这让严力行的双颊倏地刷上一抹霞红。
    巩念文柔声询问:「我们从来没见过面吧?应当说,你应当不知道我的存在吧?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严力行垂下脑袋,细声回答:「我知道你的存在!我、我有偷听到下人们谈论你。我听过很多关于父亲的丑闻,关于私生女…虽然,我们从来没见过面。但是,我跟爸爸去过医院。虽然他当时骗我说,要进去看个同事的要我在大厅等候。但是我还是偷偷的尾随他上楼,所以我都知道!我都听到了!后来,我也常常到医院去偷看你。这让负责接送我的司机很不高兴,因为要是妈妈知道,肯定会开除他…」
    「你到过医院?」巩念文张望週遭:「难怪这里这么眼熟。」
    「嗯啊!只是你大多数的时间都在睡觉,只有一次碰见你…」严力行涨红了脸:「可是我没想到会让你看到,就吓得跑掉!对不起喔!我是个没用的弟弟!」
    「喔~原来你就是那天跑来我病房的男孩!」巩念文笑了:「你现实世界的外表,要明显幼小得多呢!」
    「对不起!同学也常常这么笑我!」严力行难为情的搓着手。
    「为什么道歉呢?你又没做错什么。」巩念文拨着严力行垂落的髪丝:「如果要说错,也是你打从出生就错了。就跟我一样。」
    严力行不解的看着姊姊。
    巩念文再次陷入忧伤的情绪内:(好痛。心好痛。我到底为什么要来这里?我到底为什么要来见这个素昧平生的人?这个父亲攀延附势的结晶?这个害父亲不肯承认妈妈的家庭,我为什么要来见这个家庭的成员呢?通通去死!对!反正,他们都希望我死吧!既然上不了天堂,那乾脆狠下心来,拖他们一起下地狱!我不好过,谁都别想好过!我要是死了!父亲会非常开心吧!这下子,他再也不用担心有人会用继承的名义跟他分食尊严氏的庞大家產。再不会有人跟他抢钱了!从此,再也不用担心会让媒体嗅出什么,逮到严大董事长『拋弃糟糠妻』的丑闻--不,不,不,他会辩称,他跟妈妈并没有登记结婚吧?絶对不让他好过!我要诅咒他!最让他痛心疾守的,就是诅咒他最爱的这个严氏继承人吧!)
    打定了主意,巩念文抬头望向恶魔实习生优介!
    不知怎么的,在触及优介关切的目光时,巩念文一个字也说出不口,关于那些要诅咒的事。
    (他是真的关心我!只有他是真的在乎我!)巩念文的心中突然觉得悲哀:(可我现在却正想着如何背叛这样的他?正要踩着他的背上天堂!)
    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严力行突然地大声说,「那个…」
    他的高分贝将巩念文由空想世界拉回了『眼前』。
    「其实!」严力行难为情的说:「我一直很想要个姐姐!因为很孤单…从小就一直希望有个姐姐能在身边陪我…后来无意得知,原来我真的有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你都不知道,我超开心的!」
    巩念文起身,拍了拍裙摆:「想要姐姐?好可爱的心愿啊!」
    严力行惊讶:「你要走啦?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啊?对不起!」
    有个严厉的妈妈,小孩总会很容易习惯说道歉吧?但这只是口头上的求饶及讨好的口头禪,根本就没有真意!巩念文太清楚了!巩念文因此恼怒的吼道:「不要随便就道歉!」
    「对…不起!别生气…姊姊!」严力行低头,音量越说越小。
    巩念文转身便要离开,她背对着他,头也不回的说:「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姊姊!我们不同妈妈!」
    「姐姐!」
    严力行拉住了巩念文,但被她用力地甩开了。
    严力行不肯放弃的跟在巩念文的身后:「那!那如果!如果你见到姐姐!帮我跟她说:『对不起!我就是这么懦弱的弟弟!我无法阻止妈妈伤害她!』还有!还有…」
    巩念文满是嫌恶。
    「请她加油!手术加油!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巩念文停下了脚步。
    『少爷!少爷!』梦境外边,传来阵阵的呼唤声。
    起床的时间到了。
    严力行着急的说:「啊!在叫我了!记得喔!你一定要帮我跟姐姐说!有一天!有一天我会成长的!变成一个有担当的男人!希望姐姐能等我到那时候,希望、希望姐姐到时候肯认我!肯见我!」
    『少爷!快点起床了……』
    梦境结束了。
    巩念文回到她真正的病房。
    良久,在一片漆黑中,恶魔实习生优介缓缓走近。远远的,递给巩念文面纸包。
    恶魔实习生优介说:「你知道的,眼泪对恶魔有毒。」
    巩念文蹲在地上,哭的不能自己。
    巩念文断断续续地哭诉着:「原来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希望我继续活下去的人…我从来没有好好看过的…弟弟…」
    「你自由了。终于自由了。真心的眼泪可以洗涤灵魂。」天使洁净闭上眼,感受巩念文因心境改变而在梦境里转换成的微风,任凭那温暖的风儿抚面呢喃。「现在,你能够真正地为自己做出选择了。」
    巩念文的胸膛现在满满的。她的泪,超载的无声滑落,一滴、一滴、又一滴……
    离去前,恶魔实习生优介不免又要回望了巩念文的病床,心里不住担忧着:(唉!唉!就是明天了!她还会想着要诅咒吗?她应当不会再恨了吧?她的心灵受到了洗涤,应当就上得了…)
    天使洁净那个『感激的视线』,让恶魔实习生优介浑身起了魔皮疙瘩的朝他吼道:「看什么啦?天使应当要积极点,努力把人选带上天堂,而不要老等着捡便宜!」
    天使洁净莞尔一笑:「呵呵,你多虑了。我只是在做人类学研究。」
    恶魔实习生优介后退两步:「切!那去找个人类看啊!」
    天使洁净依旧笑得曖昧。
    他的笑,令恶魔实习生优介觉得浑身不自在,仓皇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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