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唯,吃饭了喔。」厨房里的男人隻手端着餐厅式白盘不慌不忙的转身放上餐桌。
    「爸,不是跟你说过要煮饭就把白袍脱下来吗?」丁唯臻停下手边的作业,看丁维熙这才乖乖的把实验衣给脱下。
    她带着笑意问:「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帮我煮晚餐?」
    「不帮我女儿煮帮谁煮?」丁维熙笑,看起来和丁唯臻的笑容如出一辙,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们是父女,「三餐都让你到外面吃也不健康啊。」
    丁唯臻撇嘴咕噥,「也不想想是谁把家里的僕人全都开除的。」
    「也很久没有见到自己女儿了,不想老爸吗?」丁维熙摸摸丁唯臻的头,丁唯臻一脸厌恶的闪开,挑眉问:「是谁整天都待在实验室不上来的?」
    丁维熙爽朗的笑出声,连忙道歉说是我是我,把盘子往丁唯臻推去:「快吃吧,要不然会冷掉。」
    「喔。」丁唯臻切下盘里的肉,觉得嚼劲和平时在外头吃的不太一样不自觉多看了一眼,手也跟停顿。
    眼角馀光看到三人餐桌的一个空位,丁唯臻不禁又问:「妈什么时候回来?」
    「再过一阵子吧。」
    「都多久了啊?我好想妈喔。」
    「……唯唯。」
    「嗯?」丁唯臻眨眨眼,绿眸看向爸爸。
    只见丁维熙低声说:「不要再问了。」
    没多久丁维熙放下刀叉作势起身,丁唯臻望了一眼他盘里的食物,没有少。或者说根本没吃。
    「怎么了?」
    「没什么,爸爸还有实验没做完。吃完之后把碗盘放到流理台吧,晚点有空我会洗的。」
    每一次丁维熙听到这个问题总是会扯开话题,像是不耐烦一样,丁唯臻看着爸爸往楼梯走去微微一叹。结果到头来还是得自己吃饭。
    明明这餐是难得一次的见面。
    忘了是在哪一天,妈妈忽然消失了,起初向丁维熙问起的时候他是说妈妈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旅行,近期是不会回来了。丁唯臻也不疑有他的相信。
    只是日子久了直到现在还是没有任何关于妈妈的消息,连通电话也没有,像是蒸发了一样。
    当初的肯定句逐渐变成了不知何时才会回来。
    到现在只要问起妈妈在哪里?抑是想找妈妈,什么时候她会回来?诸如此类的疑问也总被丁维熙给巧妙的带过去。
    看到爸爸这样,丁唯臻自然的噤口不追问。今天倒是第一次听见丁维熙要她不要再问了。
    何况真的要和妈妈比起来,她本来就更喜欢爸爸一点,虽然这样想很对不起妈妈,但在两个平衡上註定会特别偏向另一边,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偏心吧。
    不管怎么平等,都会出现这种情形的。
    丁唯臻把最后一口饭送入嘴巴,收拾桌面上的餐具,最后还是由自己洗碗。真要等到丁维熙有空再来洗乾净,还真不知道要等到几年后。
    自丁唯臻小时候有意识以来,爸爸丁维熙就是个疯狂实验的生物学家,每天几乎是待在地下专属的实验室里,解剖的生物不计其数种类也很广,说白一点丁唯臻也不清楚爸爸窝在里头在干什么。
    也从没去了解过这个行业里是要去做些什么事?
    只记得小时候偷偷到自家下层一探究竟时发现了实验室里十分宽敞,有好几个透明玻璃罐整齐的排列着,有的甚至比人还高。忘了那东西叫什么来着但脑袋仍清晰的记得泡在液体里的各种动物,有少了一条腿的白兔、空了肚的青蛙、褪了毛皮的梅鹿及等等。
    记忆到这里就断掉了,不过那时似乎是被妈妈给拉出去,当时还很愤恨妈妈不让她多看几眼。
    关上水龙头,漏水的水珠滴答滴答的落在她手心,丁唯臻握起手像是要把水给抓住一样。不过最后还是从指尖的缝隙里溜走了。
    她有种妈妈是不是想离开她了的那种不安,是不是也想像这样离开自己?
    把盘子都放回原位,丁唯臻还独自站在琉璃台前没有动作。一旁的小窗有阳光照射进来刺眼的让她瞇起眼睛。
    霎时间她很想做一件很早就想做的事情,纯脆只是想试验。
    她转身从柜子里寻找美工刀的身影,丁唯臻好奇的循着印象中爸爸的动作,生锈的美工刀轻轻画过肌肤的表层,见没有任何变化她更加施力的割过胳臂,不够深。
    不够、还不够,不够痛。
    爸爸动刀的画面越是清晰,丁唯臻越是觉得不足够,逐渐的加重力道。直到鲜红的血狠狠喷出,溅得她雪白的纺纱覆上一层血色丁唯臻才停下动作。
    丁唯臻愕然的盯着自己手上的杰作。
    明明就很痛,但为什么爸爸总是喜欢窝在实验室对那些小动物这么做?
    难道动物就不会痛吗?
    丁唯臻望着血液不断从皮肤裂痕上溢出,撕裂的疼痛感不断告诉自己没有办法一个人止血,方才还真的是发了疯才会做这种体验。
    于是四处观望想找个人求助,驀地想起这个家除了她和丁维熙没有第三个人。
    最后丁唯臻只得摇摇晃晃地走到楼梯间,踌躇不决的不知道是不是该往地下室前进,她也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来了要是突然闯进来找丁维熙会不会被骂?
    虽然她也很想好好再看爸爸一次。
    或者说今天能够见到丁维熙已经说是很稀奇了,以丁维熙待在地下的时间来算,近乎可以说是人生中有大半时间都在那里度过,丁唯臻和他的见面次数也不多,久的话还可能是一个月才见那么一次。
    当然就是等丁维熙自己结束一部份的实验才肯上楼呼吸几分鐘新鲜空气,也只有这时丁唯臻才会和他见到面,不然平时丁唯臻也不会主动来打扰爸爸的时间。
    从以前和丁维熙的对话里,丁唯臻就已经能够很明确的了解丁维熙对研究的那份热爱,是任谁都比不上的。
    无论来几次她都不喜欢地下室所瀰漫的腐臭味,丁维熙却告诉过丁唯臻这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味道。
    明明是早上,可是一来到这个空间就好像身置另一个世界。
    脚步声在这里头显得有些刺耳,无论什么细碎的声音都会被自己放大,不知道是不是失血的关係,丁唯臻觉得步伐变得好沉重,呼吸也变的频繁,想吸取更多的空气,窜入鼻腔的却是自己的血腥味,还有那些腐臭。
    直到看见冗长的走廊尽头透出一些微光丁唯臻这才扬起笑容快速走去。
    「嗯?你说什么?」
    闻言,丁唯臻不解的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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