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小婵’!”
    林载川又确定道:“那这句话呢?也可以听到吗?”
    信宿回答:“可以!”
    “不过现在听的还不太清楚,只能隐约听的大概,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已经能听到很多了。”
    林载川神情明显一缓,长舒一口气,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医院当时检查过后,说信宿的听觉会在一个星期后慢慢恢复,两个星期恢复到正常状态。
    能逐渐听到声音,就是听觉系统没有大碍了。
    信宿抬起手,指尖轻轻抚摸他的脸庞。
    一双漆黑的眼睛静静凝视他,“不用担心我,载川。我会很快好起来的。”
    林载川握住他的手腕,“嗯”了一声,“我知道。”
    到了晚上,信宿用吸管喝了两份不一样的浓汤,一份是文蛤猪蹄的,一份是鸽子汤,又象征性地喝了两口米粥。
    林载川则躺在他隔壁的床位上休息——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就算林载川的身体是铁打的,骨折刚过一周,也暂时不能长时间下地活动,能在医院里来回往返两趟已经是极限了。
    信宿吃了晚饭,倒是有了一些精神,听到林载川说的那些话,脑袋上的伤也不疼了,所有的感知一窝蜂密密麻麻涌到了心脏。
    他晃晃悠悠地下床,用两只手小心翼翼端着脑袋保持平衡,在林载川的病床旁边蹲了下来。
    林载川听到窸窸窣窣的动静,微微睁开眼,就看到他的床边探出半个毛茸茸的脑袋,还有一张漂亮脸蛋。
    “………”林载川稍微转过头看着他,这幅模样实在有些滑稽的可爱,不由失笑,“你这是在干什么?”
    信宿看了一眼外面黑漆漆的天色,示意窗外很黑很可怕,然后仰起脸看他,眼睛几乎是亮晶晶的,“载川哥哥,外面太黑了,我想跟你一起睡。”
    ——
    第二百一十四章
    事实上就算信宿没有任何借口,林载川也是一定不会拒绝他的,他轻声道:“来。”
    信宿得偿所愿爬上了他的床,坐在上面,保持脑袋和脖子相对静止的姿势慢慢地躺了下来。
    信宿的睡相一直挺好的,毕竟以前他是可以被被子卷成一条一晚上连手脚都不动弹的人,睡觉的时候什么样醒了就什么样,跟林载川睡在一起,也不怕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处。
    林载川转眼望着他:“医生说,刚换了一种新药,今天晚上的伤口可能会有些疼,实在很疼的话就告诉我。”
    信宿道:“你牵着我的手就不疼了。”
    林载川神情一顿,信宿以前没有这么爱撒娇,就算现在也不经常这样对他说话……更像是转移他的注意力似的。
    林载川微微垂下眼——不过信宿的表情非常坦然,知道他的身上有伤,没有跟以前一样往他的怀里钻,只是老老实实躺在他的身边,在被子里底下跟他牵着手。
    林载川微微扣紧他的手心,轻声说:“睡吧,睡不着就告诉我。”
    “嗯。晚安,载川。”
    不过这一夜信宿倒是睡的很好,伴随着疼痛入睡,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陌生的体验。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那种头晕脑胀的感觉明显减轻了许多。
    在医院这两天,信宿把《我跟霸道总裁甜蜜闪婚后的七十七天》整部剧都看完了,甚至找到了新的目标——耳朵能听到了,看剧的效率也快了许多。
    期间许处带着人来看望过他们一次,谢枫的下落迟迟不明,他们不可能一直在这里滞留,警方打算带着本杰明回首都了。
    许处本来想留下两个警察照顾他们,在林载川的反对下,还是把手下的人都带走了。
    毕竟还有当地公安的人在,参与这次行动的都是精锐,回去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林载川不想因为他们耽误时间。
    因为信宿的伤口愈合的很慢,迟迟不能拆线,原定出院时间又往后拖了几天,林载川跟信宿在医院里呆了整整半个月,直到医生建议他们回家休养,两个人才一起去办理了出院手续。
    出院那天,信宿买了一个酷酷的黑色运动帽,本来想盖在脑袋上,挡一挡挺秃然的那块地方,但是林载川说可能会压到伤口,不利于伤口愈合,信宿只能把头发松松垮垮地扎起来,尽量挡一挡。
    ——虽然他是一向不怎么注重外表的人,但也接受不了以那个相当炸裂的形象跟人见面。
    他们在附近买了一些当地的特产邮寄回去,然后打车去了机场。
    信宿扎着一个小狼尾,脸上带着口罩,露出上半边白皙的皮肤以及一双乌黑的眼睛,眉眼乍一看有些雌雄莫辨的味道。
    安检的工作人员没忍住多看了他两眼。
    他们登机口的座位上等待检票登机,信宿用手指拉下一点口罩,小声说:“要离开了。”
    林载川“嗯”一声。
    三个月的时间,这次的行动其实已经很顺利了,当年他的父母在本杰明的身边卧底三年,才配合公安里应外合进行围剿,付出了几乎惨烈的代价,本杰明重伤逃脱。
    想起他的双亲,林载川微微垂下眼睫。
    父母的遗愿,他完成了。
    多年来一直被压抑在心里的沉重重量在这时终于松动了些许。
    但林载川的心里还是有些顾忌,谢枫生死不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出现在暗处,猝不及防地在他们的心脏捅上一刀——像不知道会在什么时间、什么位置引爆的炸弹。
    中午一点半,两个人准点登机。
    飞机穿过一片晦暗云层,越过千米高空,从祖国的西方边陲一路向东而去。
    流云浮动,外面的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到达浮岫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特那瓦的天气寒冷,他们来的时候还穿着羽绒服,落地没一会儿就出汗了,信宿把外套脱了下来,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浅色毛衣,丝毫不觉得冷。
    浮岫的天气已经是南方六月正常的温度,机场来来往往的人大多只穿了一件衬衫。
    信宿心里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今年的春天已经过去了,很快就是夏天。
    他心想:……夏天要到了啊。
    是个好季节。
    离开浮岫太久,林载川打算去市局看看,把信宿先送回家,信宿说要跟他一起,于是二人离开机场后,就一起去了市局。
    他们刚走进门口,还没来得及跟门卫打招呼,被寄养在市局由同事轮流照看的干将同志第一个闻到了味道,整只狗都精神振奋起来,嗓子里嗷呜了一声,两个爪子抬起来打开办公室的门,尾巴摇成螺旋桨,一路撒欢飞奔到了楼下大门口。
    这会儿市局的同事都还在加班,有些震惊地被打开的房门,面面相觑,“……干将怎么突然窜出去了?”
    贺争反应过来什么,脸上一喜,直接站了起来,“是不是林队任务结束回来了?!”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快步走了出去,“我出去看看!”
    他小跑着到了楼下,看到远处远远地走来两个身影,其中之一是林载川,而干将正在绕着他们疯狂转圈。
    ……但贺争第一眼没敢认,因为那两个人都瘦了一圈,肉眼可见地消瘦了许多。
    “林队……”贺争大步流星地跑过去,眼含热泪,“你终于回来了!!”
    走到跟前,他才认出林载川身边的人是谁,神色变得更惊讶了,“信宿?你们是一起回来的吗?”
    他们都知道林载川是去执行任务的,而信宿离开的时候就比较任性了,请的是长期病假,说是去看精神方面的疾病了——还拿了一张专业机构的诊断报告。
    ……他们两个怎么会一起回来?
    贺争心里满肚子疑惑。
    信宿只是眯起眼笑了笑,没有解释什么。
    林载川温和道:“好久不见,最近队里还好吗?”
    “嗯!你走了以后,我们处理了两件案子,不过都顺利解决了。”贺争想到了什么,露出一个心有余悸的表情,“是江队厉害,对付那些犯罪分子真有一套。”
    林载川道:“裴遗在吗?”
    “应该在办公室吧,没见到他走。”
    贺争又道:“老沙他们也都在办公室,我们都还没走呢!”
    林载川嗯一声,垂下眼摸了摸干将的脑袋,“走吧,去办公室看看。”
    他们还没走到办公室,贺争的大嗓门就先把消息送到了,整个楼层都能听见,“同志们!我们林队回来啦!!”
    刑侦队办公室里登时响起一片椅子腿拖地的吱嘎声音,距离最近的章斐第一个从门口跑了出来。
    信宿看到她,含笑道:“章斐姐姐。”
    章斐看着笑盈盈跟她打招呼的年轻人,一时没反应过来——信宿出去这一趟,保守估计瘦了七八斤,本来就不大的巴掌脸看着更小了。
    旁边的林载川也不差多少,章斐看着他们两个,心疼的眼泪都要掉下来,“天,这是去干什么了,怎么回来都瘦了那么多,脱相了都快,走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说来话长。行动还算顺利,抓住了许多在境内为非作歹的爪牙,不过一个行动目标暂时生死不明,没有找到他的下落。”
    林载川看着乌泱泱挤在门口的同事,还有努力从办公室探出来的几个脑袋,失笑道,“别都在这里站着了,进去说吧。”
    章斐走到信宿的身边,小声问他:“你怎么跟林队一起回来的呀?这段时间你跑哪里去了?当初说走就走了,连一句话也没留下。”
    信宿想了想,“当时事发突然,没有来得及告诉你们。”
    那时候他知道林载川受伤,心情差的不想看到任何人,一句话也不想说,连一点表面上的社交都懒得敷衍。
    章斐见他避重就轻地回答,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回到办公室里,贺争从柜子里把这三个月的卷宗都搬了出来,“林队!这段时间的案子都在这里了!”
    章斐“啧”了一声,不轻不重踢了他一脚,“林队才刚回来,一口气还没喘匀呢,你着啥急。”
    贺争恍然大悟,“那我先放回去!”
    “放这儿吧,我晚点看。”林载川看着那很有厚度的一摞卷宗,“看起来最近的案子还不少。”
    “我们刑侦队还好啦,就两个案子,这段时间已经算比较清闲了,隔壁缉毒才是出了件大事。”贺争道,“那些同事都连轴转了一个月了,现在还没解决呢。”
    林载川微微一怔,抬眼看他:“怎么了?”
    贺争道:“还是你走之前的那个案子,当时咱们在桃源村,不是抓了一批制毒的毒贩子回来吗。”
    林载川当然记得——那是霜降的人。
    贺争道:“有个犯罪分子一个月前在审讯室里交代,说在咱们市局内部有他们安排进来的卧底,在他们组织里的代号是‘惊蛰’,他说他只知道有这么回事,但是不知道具体那个人是谁,也是听组织里的那些高层无意透露出来的。”
    林载川倏地一皱眉。
    “这个消息一出,咱魏局多年没犯的高血压都上来了,头发哗啦啦的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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