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没有回头去看,他在赌。
    这里是府君的府宅,父亲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剑已经到了府衙的上空,朝着那目标落去,方向正是那个天井。
    剑如流光,似一条银线丝虹,转瞬即至。
    然而在剑落下的一刹那,府宅的上空突然出现了一片水韵般的光华。
    这光华自下朝上的照耀,甚至有人觉得,从府衙里涌起一轮月亮。
    天上一轮月,地下一轮月。
    同时有一个声音怒吼道:“楼近辰,你想干什么?”
    没有人回应,只有一抹银虹刺落。
    剑下,涌起一片片月华浪花,试图将那银虹给掀走,试图将其缠住,并将之定住。
    银虹光芒颤动着,在那一片片元气浪潮的缝隙里之中刺入,并将之切割,刺散,最后,毫无阻碍的刺下。
    “叮!”
    一声轻鸣。
    下方的一轮月,化作一面铜镜翻落向下面的府衙之中。
    而那银虹则是顿了顿,一个跳动,便朝着下方刺去。
    而这时,那年轻人已经推开了门,在推开门的一瞬间,他的人影已经印在了那镜中,他推开门,仿佛推开了镜中之门,人已经被映入了镜中。
    他快速跨进去,并迅速的将门关上。
    将门关上的那一刹那,镜门便关了,他人竟是消失在了房间之中。
    “嘤!”
    银光刺破门,刺入房间之中。
    刹那之间,满室生辉。
    银辉将房间里的阴暗驱散。
    银虹游走,最后停留在了那梳妆镜前。
    这时,一个人手里紧紧的扣着一面镜子,来到门前,杀气腾腾。
    只是当他看到屋子里的景象之时,杀气又顿时消了几分。
    他的眼中一片复杂的神色,却在看到那一道银光之时,眼中又涌起凶狠,他像是一只被侵犯了领地的狮子,怒发冲冠。
    双眼之中透着强烈的愤怒。
    “楼近辰,这是本府的府邸,你竟敢凭法硬闯进来,伱可曾将本府放在眼里?”
    那剑虹颤动着,并没有声音传来,楼近辰现在虽然可以做到寄神,但是寄神于剑中,却并不是完全的能够看到,他杀敌是遵循着冥冥之中的一点指引而去。
    所见的最主要的就是敌人,其他的外在便是一种感应。
    视线就如他之前那纸人一样。
    越是离剑远的地方,便越是空泛,只感觉到那一股强烈的压迫与敌意。
    更无法通过剑来传递声音,他无意与府君多做纠缠,而是转身朝着门外而去。
    府君却不罢休,只见他一挥手,掌心之中一团光华飞逝而出,朝着剑身飞来。
    剑身一转,剑尖刺在那一团光华上。
    楼近辰感觉到一股巨力,仿是刺在一座大山上。
    坐在屋子里的他立即起身,来到门外,朝天空一纵而起,也化着一道月光朝着府衙而去。
    而那个屋子里,剑身上的光辉散去不少,露出隐约的剑身。
    而那一团与剑相击的光华,也倒飞而回府君周傥的手中,竟是一枚巴掌大小的黄铜印。
    这是他的府君大印,大印方方正正,代表权柄,以祭宝之法祭炼过了,算是他的本命法器,往日对敌时,一印飞击,少有能挡者,即使是挡了一下也挡不住第二击。
    可是现在,对方一剑之下,自己的印倒飞而回,再要驱役,便有一种迟滞感,显然是需要重新祭炼温养一番了。
    他心中一痛,又是愤怒,刚刚自己的镜子也被伤了。
    他决定要将楼近辰的这剑扣下来。
    于是他再一次的掷出手中府君黄铜印,化着一道黄光朝着剑飞撞而去。
    那悬于虚空不动的剑,却猛地颤动,那剑居然一个挑拨,府君的黄铜印击中了剑身,却又像是落到了空处,并顺势被一股力量拨开了。
    黄铜印瞬间落到到了剑的后上方,而那剑却猛的一个突刺,化作一道寒光竟是直刺府君周傥的眉心,他竟似要杀这一府之主。
    府君冷哼一声,手中的镜子朝上一翻,一片光芒照出,楼近辰瞬间感觉到了一股困锁的意,他附于剑身的念头竟是开始迟缓起来。
    他的镜,名叫定神镜。
    当年季夫子就曾借此镜在泅水城之中,定住那‘诡眼’降临的分身。
    刚刚楼近辰已经体会过,他剑化银虹,法念鼎盛,可以不是很受这镜子的影响,但是现在寄于剑中的神念被撞散了大半。
    剑形显露于虚空。
    当剑再被这镜子照上之时,他附于其上的神念,立像像是陷入了一种幻境之中,那镜倒影着剑越来越清晰。
    同时,那落于后方的铜印却涌起一片黄光,仿佛印在了虚空之中,就在剑要拔出那一片镜光笼罩范围之时,一股巨大的力量镇于虚空。
    这让剑又如陷入泥沼,这泥沼并且越来越凝实。
    剑剧烈的颤动着,发出嗡嗡剑鸣。
    就在这时,从天空里落下一点银光,这一点银光躁动,似火焰,又似一团银芒。
    速度快的不可思议,容不得府君思考,他感觉到危险之时,只能够立即转身,将镜子朝自己身后的天井上空照去。
    尽管有府君大印镇压这一片虚空,但是他不敢赌身后的危险一定会被镇压。
    一抹银华,跳动着,在他的镜光之中扭曲钻刺,这是楼近辰一路上摄来的五行金气。
    在弹出之后被镜光照着,虽然变慢了,却仍然是落在了镜面上。
    “叮!”
    又是一声响,府君周傥心痛无比,这镜可是他用了极大的心力祭炼而成的,他可不想就这么被楼近辰给毁了。
    接二连三的损伤镜面,让他心痛无比。
    几乎在同时,一道强烈的月光如风一样卷入天井之中,冲入那门中。
    这一刹那,周傥竟是看不清其中的人。
    月光如风卷入那屋里,瞬间满室月华,一只手探出抓在剑柄上。
    手抓住剑柄的一刹那,便已经从那枚铜印的镇压之中拔了出来。
    拔出的一刹那,剑光大盛,杀机盈室,根本就没有说话,剑划过虚空,从前至后,从上方划过,朝着府君而划劈而下,剑光过处,银辉如泼银墨。
    府君周傥看楼近辰挥剑,以他的判断,这一剑是落不到自己身上的,因为距离不够,但是楼近辰的这一剑偏偏在挥落的一刹那,已经到了他的头顶。
    他大惊,手中的镜子再一次的翻照,镜光涌起,而同时那大印化流光,从后面朝着楼近辰的背心撞来。
    楼近辰后腿却踢起,如蝎尾一样的踢起,带起一片元气气浪,却被那流光大印冲破,撞在脚后跟上。
    楼近辰只觉得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涌来,同时身体像是受到巨大的推力,以更快的速度朝着周傥劈斩而下。
    周傥心中骇然,又是无奈,手中镜子闪烁,化为一片巨大的镜圈挡在了面前,而他自己则是朝着后方快速的后退。
    啪!
    化为巨大的镜面被一剑斩破,周傥一口血喷吐而出,他转身就走,其身之上竟是出现重重幻象,一下了出现了许多人朝外奔去。
    就像是一本书,在风中快速的散开,最终其本体便消失了。
    但是楼近辰手中的剑,像是有了眼睛一样,一剑刺出,在那一片混乱里刺中了一个人。
    就像是从水中扎起了一条鱼一样。
    “啊!”府君被剑刺在背上,穿肩而过。
    “府君大人,你告诉我,为什么府衙之中会有人要杀我?”
    楼近辰靠近府君的耳边,冷冷的问道。
    府君不回答,他在整个江州也算是天骄般的人物,自有其骄傲,所以没有回答。
    “府君大人若是不回答,那我便视做是你的指使了。”楼近辰冷冷的说道。
    府君仍然不回答。
    他忍受着剧痛,仍然一声不出。
    “府君大人骄傲,那我便成全府君大人的风骨,也不问府君大人的答案,府君大人也不会等多久,楼某一定送那人下去见你。”
    他剑拔出,一剑便要削下府君的人头,却突然有一个声音尖叫,大喊道:“楼大侠,手下留情。”
    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从厢房之中冲了出来。
    “楼大侠,手下留情,那个住在后宅深处的人,乃是府君和原配的长子,其平日深居简出,府君亦不知其所为啊!”
    “即是府君之子,府君大人又岂会不知其本事?”
    楼近辰冷冷的问道。
    “易公子向来身体不好,平日总是在后宅里看书,府君大人忙于公务,虽知其也有修法,但是并不知道他具体修有何种法术啊!”
    “楼近辰,看在府君一心为公的份上,请饶了府君大人吧。”
    那女子满面眼泪,这时,屋里传出小孩的哭声,但是这个女子跪在地上,却不敢出声,只微张着嘴看着楼近辰。
    “你是何人?”楼近辰问道。
    “我是府君的妾室,府君大人实在是不知道易公子的所做所为,要不然岂会容他加害楼大侠。”那女子再一次的哀求着。
    楼近辰听着屋里的婴儿哭声,又看着这个女人跪地哀求,再看着一声不吭的府君,想着见过他几次的言行,虽然其为人颇为霸道,但是确实不似那种奸诈之辈。
    便深吸一口气,说道:“那今日,便算是得罪府君了。”
    他松开手,还剑归鞘,说道:“若是府君对今日之事不爽利,大可再来寻我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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