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信自己会被后人超越,可如今……
    嗡!
    话音还未及回荡,就被骤然暴起的劲风吹卷着咽了回去。
    “谁?!”
    卓力格图面色一紧,却见得大风之中,披风并发丝飞扬,启道光倒提方天画戟,催一匹鬃毛如火的赤血龙马自远处绝尘而来。
    遥隔不知几里还是十几里,激昂若龙吟的长啸,已是排空而至:“老狗,哪里走!”
    “启道光!”
    卓力格图先是一惊,这才知道那杨狱不追自己未必是力竭,而是早有谋划。
    甚至于,今日之战,都是那畜生早有预谋……
    一惊之后,他的心头陡升起一股无名怒火:“安敢如此欺我?!”
    一声怒吼,卓力格图扬起战斧,伴随着滚滚惊雷之声,迎上了那自远而近,由上而下斩击而来的方天画戟:“老子劈了你啊!!!”
    “上来就拼命?!”
    启道光眼皮一跳,旋即冷哂一声,气血翻涌,人借马势,大戟划破长空,若奔雷坠落:“就凭你?!”
    ……
    ……
    一场超乎寻常人想象的武圣级搏杀,让本就躁动的西北道,越发沸腾起来。
    王辇所过,无不山呼雀跃,鞭炮齐鸣。
    九年休养生息,西北道早不是当年战火四起的模样,但道城中的诸多百姓却没有忘记当年。
    纵然是燕东君起事之前,西北道各处州府,也早已乱象横生,甚至维持不住表面和平。
    “西北王!”
    “西北王!杨大王,杨千岁!”
    “杨大王千岁,千千岁!”
    ……
    山呼海啸也似的声浪,吹动了王辇四周的各色旗帜。
    “人心所向,才有大运,人心向背,决定着体制、国家的兴衰……”
    车辇之中,杨狱跌迦而坐,压制着自身的伤势,复盘着此战的得失。
    同时,也在感应着气运的波动。
    先天之命,后天之运,合称命运。
    一家一地,一州一国,所谓国运、王运,不是凭空产生,而是以体制集合万民之运。
    运数之多寡,在于这方体制的完整度,以及,认同这方体制的所有军民。
    因而,历朝历代,国运兴隆之时,往往名臣良将层出不穷,而运落之时,则天下龙蛇并起。
    归根究底,运,无增无减,不过是腐朽的制度不得人心,背心,则运散,运散,则国亡。
    看似虚无缥缈,其实,仍无法摆脱人心。
    ‘或许,传说中的神庭,也不出此类?’万众欢呼声中,杨狱微微发怔,没有人知道他的心思在如何发散。
    与林道人并肩而行的五龙生目光时不时看向王辇,可无论他如何看,也瞧不出什么。
    不知他是真个力竭重创,还是刻意如此,引暗中之人出手……
    “呼!”
    一路上,杨狱也在等待,可直至王辇巡城一周完毕,回返王府,也再无任何波澜。
    似乎,暗中之人,就只有卓力格图等七人。
    他为预想中人留有的手段,似乎派不上用场……
    “可惜,可惜……”
    五指微紧,捏在其中的映身就没入了体内,杨狱脸色越发苍白了几分。
    舍身印无法根除的三年里,他有过诸般预想,用以应对可能到来的敌人。
    是无暇他顾,还是另有图谋?
    亦或者……
    “噗通!”
    沉闷的落地声,打破了杨狱的思量。
    发丝半黑半白,面容半枯半荣,云泥道人行至王辇之前,随手将所提之人丢落在地:“你这王府好似筛子,差点被人摸进秘库,也无人阻拦……”
    冷硬的声音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嘲讽,不等回应,这老道已转身离去。
    最初被擒的云泥道人,是宁死不降,他的改变,从杨狱自定阳城归来开始。
    符水观历代都以封禁大衍山为己任,这最初是张元烛的死命,后来,却是彼此之前的血海深仇。
    因而,纵然其态度仍然冷硬,可也已经开始改变,至少换做三年前,他绝不会理会有人潜进王府。
    “杨,杨贼!”
    被符光束缚,烂泥也似瘫软在地的张柏眼神怨毒而绝望:“你怎么就不死?!”
    “西北张氏?”
    心念一转,杨狱已知晓了此人的来历与来意。
    这张柏,他之前的确未在意。
    时至如今,宗师于他而言,虽不能说无足轻重,可也造不成什么威胁了。
    自然,不会时刻盯着。
    生死簿固然可以覆盖整个西北道的亿万军民,但他毕竟不可能无时无刻的监察着亿万人的动向。
    “唉。”
    一声叹息,程一元自人群中走出,在一众人忌惮的眼神中,抱拳躬身:“王爷将此人交给老夫,必会给王爷一个满意的交代。”
    “不必了。”
    也不看他,杨狱微微抬手,已有禁军上前将其拿下:“我西北道自有法度,就不必外人给我什么交代……”
    程一元眸光微眯,却还是后退一步,让开了道路。
    轰!
    轰!
    正午之时,王府之内礼炮齐鸣,大片的烟花绽放开来,纵在白日之中也显得十分之炽烈。
    其覆盖也是极大,整座道城,无论身在何处,都可看到。
    ……
    “寻常材料,到底差了些意思……”
    前院的喧嚣,丝毫没有影响到后院的齐长法,这位身具‘神工’的前朝廷天工院主,摸着下巴在思忖。
    足可覆盖全城的礼炮,就出自他的手笔,这是他以最为简单的材料,造出来的。
    威力足可与雷火弹相比。
    “不过,材料的叠加,只有量变,无法质变……”
    随手一挥,身前的诸般材料在朦胧的雾气之中,已化作一枚枚摆放整齐的爆竹。
    林安敬畏的看了这披发老者一眼,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他制作物品,却仍是心中震动。
    齐长法,之所以能执掌天工院,凭借的,就是那一手神工。
    这门神通,无攻伐之能,无护身之用,唯一的用处,就是制造。
    任何物品,只要他见过,且有着材料,他就可无视其间的任何繁琐程序,令其瞬间成型!
    霹雳雷火弹、甲车、玄光镜……诸如此类,这三四年里,他制造了不知多少。
    也一举成为西北道举足轻重的人物,甚至可以要来小半个王府供他摆放材料,做诸般尝试。
    “到底是缺了部分,若鬼斧在手……”
    任由一众人将礼炮搬走,齐长法心中不由泛起涟漪。
    鬼斧神工,乃是一体,也唯有两枚道果合一,他才能掌握‘天工’位阶的神通‘鬼斧神工’。
    可惜……
    “东越道,真有鬼斧?还是那铁横流在欺骗老夫?”
    心思转动,齐长法又动了离开之念。
    他不知那东越道的传书是真是假,但仍不可抑制的想要去看一看……
    鬼斧神工,单独一个,已是珍贵异常,若两者合一,更有不可思议之妙用。
    若合成鬼斧神工,那他所能缔造的,就不止是见到的物品,根由现实,却只存在于想象之中的物品,他也有几分把握可以制造出来。
    承载千人,日行万里的甲车算什么?
    他甚至有把握缔造出他预想之中,能将天下人尽数纳入其间的罗网……
    届时,纵有千山万水之隔的两人,也可面对面交谈,这世上将再无误会与冲突。
    天下,或许会真正太平。
    “一切,等王妃大婚之后再说吧……”
    深吸一口气,压住了蠢蠢欲动的心思,齐长法起身,向着前院而去。
    他留在西北道,不止是因为秦姒曾救了他一命,更因为那位王妃的神通。
    驱离错误,保留完整,这神通于他而言,不下鬼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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