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冷禅目光闪了闪,态度诚恳的感叹道:“世事难料,华山派发生这种事,我等也着实唏嘘痛心。”
    “不过贵派传承未失,岳师弟亦为人中俊杰,相信要不了多久,华山派便能重振声威,还请师叔宽心才是。”
    宁清羽苦笑着摇摇头,道:“师侄你无须安慰老朽,以华山派今时今日的情况,能保住传承不断便已是侥天之幸。”
    “如今我们自顾不暇,这对抗魔教之事,实在是有心无力,便要靠师侄你与诸位同道了。”
    听出宁清羽的话外之音,众嵩山之人心下暗喜,面上却都是一副沉痛叹息的模样。
    左冷禅不动声色的问道:“宁师叔的意思是?”
    宁清羽凝视着左冷禅,正色道:“我华山派从今往后,需重新开山收徒,将华山道统传承下去,于旁事便顾及不到。”
    “这五岳盟主之位,是无论如何都难以再承当,本次会盟,只好请诸位同道另选贤能。”
    左冷禅满脸遗憾的道:“五岳剑派之中,宁师叔你武功超绝,才能卓越,实乃盟主的不二人选。”
    “可对于门派来说,最重要的终究是道统传承,师侄却也不敢强求。”
    “只是不知师叔认为,何人可继五岳盟主之位?”
    宁清羽微微一笑,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师侄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如今的五岳剑派,以你嵩山势力最强,各派新任掌门中,又以左师侄你的武功最高,除了你谁还有这个资格?”
    丁勉等人如今终究还年轻,听闻此言再也绷不住,眼中浮现出浓浓笑意。
    只是此时露出喜意显然不妥,一个个便纷纷垂下眼睑,强抑情绪。
    左冷禅忙起身抱拳垂首道:“师叔过奖了,在各派前辈面前,晚辈还差得远。”
    宁清羽摇头道:“你也无须过谦,我们这一代老家伙,年纪最轻的都已近古稀之年,精力根本不足以再担当重任。”
    “五岳盟主之位关系重大,必须是一年富力强之人才能胜任。”
    “老夫打算支持左师侄你,继任五岳盟主之位,今日先与师侄通个气,到时好配合行事。”
    “男儿大丈夫,有些事便该当仁不让,该承担的责任,绝不可推诿,师侄以为如何?”
    左冷禅神色一整,再度抱拳躬身一揖,道:“师叔教训得是,只是晚辈怕自己才疏学浅,有负师叔重托。”
    宁清羽微笑道:“老朽相信,你不会让我们这些老家伙失望。”
    “不群日后虽要承担起振兴门派的重任,无暇辅佐于你,但在一些事关五岳剑派的决策上,他定会站在你这边,全力支持你。”
    左冷禅闻言也十分“懂得起”的道:“师叔放心,他日岳师弟若有什么需要晚辈相助之处,晚辈也定会鼎力相助。”
    宁清羽欣慰的点点头,道:“有师侄这句话,老朽就放心了。”
    ……
    山门外。
    李慕面带微笑,对左冷禅一众抱拳道:“左师兄,诸位师兄,咱们会盟之日再见,日后还请诸位多多提携。”
    左冷禅笑道:“岳师弟放心,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只要各派尚存,便没有人可以轻侮华山派。”
    “多谢左师兄,诸位一路顺风。”
    “告辞。”
    看着脚步轻快的嵩山众人背影,李慕眼中掠过一抹戏谑之色。
    二十年后的左冷禅面厚心黑,狡诈奸猾,乃是个十足的小人,极难对付。
    可如今终究还是年轻了些,不够老辣决绝。
    若是换了二十年后的左冷禅处于这个时代,华山派不说就此覆灭,但气宗却绝对无法存续下去。
    可如今的左冷禅,却会因宁清羽支持他做五岳盟主而沾沾自喜,因李慕对他表现出恭顺而洋洋自得。
    也或许是他太过自信,自信华山派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超越嵩山。
    下山的路上,费彬兴高采烈的道:“华山派这一家子,还挺识时务,可称其一声俊杰。”
    丁勉嘿笑道:“识时务那也是没办法,看宁师叔气色,大去之期已不远矣。”
    “他这一去,凭岳不群的本事,这五岳盟主之位本也保不住,还不如先找个靠山,得到庇护。”
    左冷禅听得暗自高兴,不过他面上还是正色道:“再怎么说,华山派也是五岳剑派之一,庇护于他们本也是天经地义。”
    “另外,岳师弟已经接任华山掌门,你们日后需称他为岳掌门,不可失了礼数,让人说我嵩山派妄自尊大。”
    “是,谨遵师兄教诲。”
    ……
    华山大殿。
    宁清羽对宁中则谆谆教诲道:“中则,不群如今我已不担心,你今后还需勤修武艺,多多帮衬他一些,他肩上的担子可不轻呐。”
    宁中则认真的道:“爹放心,女儿明白的。”
    李慕回返后,跟宁清羽说了会儿话,忽然道:“师父,过几日我想带师妹去一趟终南山。”
    宁清羽闻言一怔,不解的道:“我华山派虽是全真教道统,但全真教早已四四散散,终南山上也没有全真弟子,你去那做什么?”
    宁中则也不解的望着李慕。
    李慕解释道:“弟子并非冲着全真教去的,据传终南山上,有一座重阳真人修建的活死人墓。”
    “弟子想去看看,能否在那墓中寻到什么机缘。”
    宁清羽哑然道:“你说的活死人墓,为师也有所耳闻,明初时还有古墓派传人于江湖上走动。”
    “可近百年来,古墓派传人销声匿迹,若有什么机缘,恐怕早已被人取走,哪还轮得到你?”
    “况且那古墓被万斤巨石封堵,根本就进不去,即便进去,里面也是机关重重,危险无比,能有什么收获?”
    李慕展颜一笑,道:“那可不一定,弟子行走天下这几年,运气一向不错,说不定会有什么收获呢?”
    “况且终南山离华山很近,不到三百里的路程,快马加鞭一日即可赶到,即便无甚收获,也不耽误什么事。”
    宁清羽心中一动,倒也的确是这么个理。
    这个弟子气运滔天,旁人去找不到什么机缘,他去或许能有所收获也说不定。
    第一十章 探古墓
    全真教在宋朝灭亡之后,便彻底投向蒙元,在元朝发展到了鼎盛时期。
    只不过全真教虽然利用宗教的号召力,为元廷效劳,但因其影响力过大,最终也引起了元廷的猜忌。
    因此在元宪宗时期的佛道“化胡经”之争中,元廷持明显的袒佛立场。
    在宪宗八年和至元十八年的佛道大辩论中,全真教接连两次败北,遭到沉重打击,鼎盛局面随之宣告结束。
    从这之后,全真教处境十分艰难,教徒的发展受到限制,斋醮被禁止举行。
    直至成宗即位后的元贞元年禁令解除,全真教方从艰难处境中解脱出来,可却再难恢复昔日旧观。
    入明以后,洪武帝因全真教曾为鞑子效力,对其自然极为反感。
    是以洪武帝全力支持正一教,同时打压全真教,道录司各级道官皆以正一弟子充任,全真道士被召见和受委任者极少。
    全真教遂分裂为诸多小派各自活动,再不复当年道门第一大派的鼎盛状态。
    华山派便是这诸多小派中的一支,传承的乃是广宁子郝大通的道统。
    只不过华山派不修道,只继承了广宁子传下的武学传承,最终演变成一个纯粹的武林门派,与道门毫无关联。
    终南山上,如今倒也依旧存在着诸多道观及风景名胜,只是再无那些身怀绝技的全真道人驻留。
    李慕带着宁中则,一路信马由缰,缓缓而行,也不过用了两日便到。
    ……
    活死人墓已被掩盖在藤蔓植被之中,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打理过。
    宁中则与李慕并肩站在墓门前,好奇的四下打量,问道:“师兄,这古墓已被巨石封堵,我们要如何进去?”
    李慕微笑道:“我游历江湖时,曾在襄阳遇到过一位神秘老妪,她告诉我,有一条密道可以进出古墓。”
    宁中则奇道:“老妪?师兄可知她是什么人?”
    李慕摇头道:“她没说,但从其言语来看,我怀疑她很可能就是古墓派末代传人。”
    “我遇到她时,她感觉自己时日无多,又见我心善,便告诉了我一些秘辛。”
    “古墓之外有一条水底密道可进入古墓,密道所通之地,藏有绝世武学。”
    宁中则恍然大悟,难怪师兄月前会专门传给我一门龟息之术,原来就是为今日做准备。
    她欢喜的道:“正所谓善有善报,师兄你心善,总会有好报的。”
    李慕莞尔一笑,道:“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我不奢求善报,但机缘来时,也不必推辞,正所谓天与不取,反受其咎。”
    宁中则喜悠悠的连连点头,看向李慕的目光不由更加钦佩。
    “那我们快进去吧!”
    李慕道:“不急,那位前辈虽告知我有这么一条密道,但密道的具体位置她却已经记不清,只知是在山脚一荒僻处。”
    “啊?”宁中则愕然道:“这终南山延绵数百里,若不知具体位置,又要从何找起?”
    李慕暗自沉吟,据书中所写,小龙女一行从那间石室走到水潭,约行了半个时辰,出来后的地方生长有大松树及各种花卉。
    这些特征虽然模糊,但总归已经缩小了很大范围。
    他们只要以古墓为中心,往山下行走约半个时辰,再呈螺旋状向外地毯式搜索,总有一天能找到那处出口。
    想到此,他将自己的打算跟宁中则告知,宁中则自然没有意见,想得到绝世武功,付出这么点努力算得什么?
    当下两人依法而行。
    两人开始螺旋搜索的位置,一圈下来大约有七十余里,越往外距离便越大。
    刚开始他们一天可以转两圈,一个礼拜之后,他们一天转上一圈多点,天就黑了。
    他们每日清晨带着干粮上山,傍晚便到山下镇子歇息。
    如此半个月后,这一日,他们到得一处荒僻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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