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丛一听就是一阵叹息:“嗐,别说了。”他摇了摇头:“最近我都不敢回家。”
    沈令眨眨眼睛,收起笑意;“怎么了?”
    杜丛满脸愁容:“我妈最近一直催婚,非让我去相亲。我顽强抗议但未果,只能先躲着了。”
    沈令咬着筷子想了想:“催婚啊,你今年二十五了吧,也正常,我有几个同学都相过好几次亲了呢。”
    “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我已经有对象了。”杜丛说。
    沈令欣喜道:“那不正好吗?”
    “好个屁,我妈知道了得气死。”
    他看向沈令从惊喜转为疑惑的眼睛,叹息着挑了挑眉:
    “我对象男的。”
    “咳!”沈令一口鸡汤呛进嗓子眼,顿时咳得泪眼模糊。
    杜丛一惊连忙给他递纸拍背,“祖宗你轻点咳啊!”
    但沈令咳得一直停不下来,杜丛只好慌忙捂住他的嘴:“咳慢点儿!稳着点!千万别咳出毛病,不然我是真的要完!”
    沈令:“…………”
    沈令愤愤瞪他一眼,这是亲哥能说出来的话吗?
    但转念一想,好吧确实是表的。
    沈令咳了老半天,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喝了口水气若游丝,但不忘八卦:“你、你什么时候……”
    杜丛无比坦荡:“我一直都喜欢男的啊,我没跟你说过吗?”
    “当然没说过!”
    说过他能咳成这样?
    “……是吗?那可能是忘了。”杜丛笑笑,稍微表示了一下歉意:“所以小令,今天哥请你吃饭,也是有事相求。”
    沈令揉着胸口挑眉:“想我帮你瞒着?”
    “不止。”
    沈令一惊:“你还有什么?”
    “没没没!”杜丛怕他又激动,连连摆手:“我没别的事了,就是想说,要不你先跟你对象在家里公开一下,这样他们注意力转移了,我才能想想怎么出柜能不被打断腿啊。”
    “我……”沈令一脸呆滞:“我什么时候有对象了?”
    他有对象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你没有吗?”杜丛更惊讶:“那你一天天的吃饭都抱着手机傻乐呵是看什么呢?说没对象你觉得我会信?”
    “???”沈令瞬间脸颊涨红,梗着脖子说:“我什么时候傻乐呵了?你别瞎说!”
    他只是偶尔和邻居进行一些亲切友好的交流而已,发乎情止乎礼从无半点逾矩!
    “就刚刚啊,那还不叫傻乐?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你什么表情——靠你也看不明白……”
    表弟是个脸盲的事一时让杜丛束手无策。
    沈令眼睛一亮:“是啊,我看不懂表情的。”
    他挺起胸脯,头一次为自己是个脸盲而骄傲。
    杜丛坚持:“但你那模样绝对是谈了,别想诓我。”
    “……我是真的没谈。”沈令诚恳道。
    “……”
    杜丛不说话了。
    他皱了皱眉,盯着沈令看了好久,竟然开始觉得沈令说的确实是实话。
    “真没有?”他握了握拳,不死心地问
    沈令叹息:“真的。”
    刹那间,杜丛眼里的光散了。
    “完了完了,”他喃喃道:“再没人能为我抵挡风霜了……”
    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恳求沈令:“那你有没有谈一个的想法呢?”
    沈令:“…………”
    杜丛的遭遇,他很是同情。
    只可惜他怕是大概可能或许……也不行。
    这些日子,沈令深刻地剖析了下自己,其实他也隐隐有感觉,自己就算要恋爱,对象多半……也不会是个女孩子。
    但这个令人痛心的消息他没忍心直接告诉表哥。
    他凝视着杜丛,眼中充满悲悯,半晌摇了摇头:“这顿我请吧。”
    吃完一顿惊心动魄的晚饭,天色已经很深了。
    沈令没让表哥把自己送到楼下,在一个街口外的商店前下车,和杜丛告别后,去商店买了瓶洗发露,慢吞吞走回小区,权当消食。
    这个季节的夜晚是最舒适的,没有夏日的炎热,也不似冬日的寒冷,风轻盈而凉爽,拂在面颊上,让沈令内心都安定不少。
    可这种安定没能持续太久,刚走了一会儿,那种诡异的感觉又来了。
    像是有人从最阴暗的角落投出视线,每一寸目光都吸附在脊骨上,爬上阴冷的寒意。
    这一次,所有虚无的,让人怀疑纠结的恐惧都变得无比清晰。沈令终于确信这不是幻觉,是真的有人在身后。
    沈令瞬间汗毛倒立,恐怖电影留在脑海的幻象骤然清晰,他甚至觉得四面都埋伏着可怕杀人恶魔。
    他用最快的速度回头,可依然什么都没有,入眼只有空荡荡的街道。
    电影里也是这样的!
    每次回头什么都看不见,恶魔永远都在下一个拐角等着他!
    沈令心率急剧加快,他攥紧手里的塑料袋,快步向前,时而警惕地环顾四周。
    快一点。
    只要到门口就好了,门口有保安。
    他们小区安保无比完善,只要坚持到门口就行。
    快一点。
    再快一点。
    沈令风一样转过拐角。
    砰——
    他撞到了一个人!
    一个很高大,胸肌特别硬的人!
    啊啊啊啊啊,沈令心跳停止了。
    他攥紧装着洗发露的塑料袋用力一挥,整整一升的洗发露怎么也能砸个七七八八。
    可他失算了。
    他完全低估了对方的武力值。
    对方一把握住他的手腕,轻巧地往下一折,塑料袋就应声落地,砸到地面“咚的一声。
    轻巧到甚至没有弄疼沈令。
    沈令绝望了。
    下一秒肩膀被人握住,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沈令,沈令!”
    沈令被吓坏了,虚无中只觉得是好熟悉的声音。
    他壮着胆子抬头,借着路灯昏暗的光费力辨认着,好像……好像是贺闻帆?!
    声音是贺闻帆的。
    虎口的痣也是贺闻帆的!
    就是他!
    脚下骤然一软,沈令跌进贺闻帆怀里。
    “呜呜呜我吓死了……”
    确认自己是安全的,沈令再也忍不住了,压抑的呜咽起来。
    贺闻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搂紧沈令把他护在怀里:“怎么了沈令?出什么事了?”
    他抹掉沈令挂在睫毛上的泪珠子,轻声地哄:“不哭不哭,到底怎么了?”
    沈令把头埋到贺闻帆颈窝里,根本不敢抬起头看周围,手指死死揪着贺闻帆的衣襟。
    “我、我觉得有人在跟着我……他哭着说。”
    第39章
    跟踪?
    怎么会有人跟踪沈令……
    贺闻帆皱了皱眉,脑海里浮现一个让他生气的猜想。
    他环视四周,目光锐利地逡巡着。
    夜色深黑,晚风凄凄,这一带向来行人不多,前方几十米处是漉水苑气派的大门,后方则是绵长幽深的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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