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是太后亲子,瑾澜此次提前嫁过去,若日后齐王能好起来,于府上情况也有利。
    “商户就是眼皮子浅,没长脑子,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敢和叛军站在一起。”林氏看向顾氏,“三弟妹你说是不是?有些人啊,就是祸害。”
    顾氏皱了皱眉,“二嫂慎言,今日是大喜的日子,说这些做甚?”
    林氏轻哼了一声。
    沈卿静默无言,她既忧心娘家,又忧心女儿未来的日子,对于林氏的挤兑,她此时连反驳都无口。
    妯娌三人还未转身回府时,一个穿着灰衣短打的三十多岁的男子骑着马到了府前。
    林氏见到人,连忙下到台阶之下,“宋明,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可是老爷有事交代?”
    宋明是万家二老爷身旁伺候的人,也是万峰后院中一个姨娘的亲兄长,近些年负责万家二房在西南的产业运作,时常会来往京都。
    宋明下了马,恭敬道:“属下回来对对账本,处理事情。”
    沈卿和顾氏看了一眼便不再感兴趣,带着人回了府。
    宋明见人都走了,才小声说道:“夫人,老爷最近新纳进府中一个小妾,对其颇为宠爱,不但害的宋姨娘流产,老爷还将府上的中匮都交给了她,在外还以夫人自居。”
    林氏冷笑一声,“你莫不是为你妹子来搬救兵的?”
    宋明不卑不亢道:“那位孙姨娘颇有姿色,老爷如今已经被她迷惑,就连去军营,都不忘带着她。”
    “再得宠也只是一个妾,没得我认可,她在公府,连贱妾都算不上。你也不必替宋姨娘在我这想办法了,这天高路远的,我在京都又能如何?你且去忙吧。”
    林氏脸色不好的回了府。
    听到自己丈夫对别的女子的宠爱,林氏远在京都,又能如何?
    宋姨娘得宠多年,如今来了个对手,不是也挺好?
    即便如此想着,林氏面上也毫无笑意。
    齐王府中,万瑾澜进了喜房,便自己取下了盖头。
    春桃为自家姑娘委屈,明明该十里红妆,人人称羡的,可今日的鞭炮声,她都觉得凄凉。
    “一切从简,这也太简了,齐王府上连宴席都没设,只挂了红绸红灯笼,这算什么?”春桃在室内摆放着梳妆台上的物件,小声嘟囔着。
    万瑾澜照了照铜镜,看着镜中将头发全部晚起戴着凤冠上着全套妆容的人,意兴阑珊的取下凤冠。
    都没有欣赏的人,真是白瞎她半夜就被叫起来梳妆,绞面时,不知道多疼呢。
    京中不知道有多少闺秀正在府上嘲笑她。
    万瑾澜想到此处,有些不爽,萧沣可不能死,今日他给她丢掉的面子,日后得全部给她找补回来。
    太后虽说一切从简,但她头上这顶凤冠和身上的喜服可没委屈她,并且还私下又给了她两个庄子与几个铺面还有压箱底的首饰作为补偿,给府上的聘礼,也极为丰厚。不过为了让萧沣更好的养病,府上是没有设宴席。
    万瑾澜将喜服换了,让春桃拿了一套新做的水红色的衣裳,系好腰带穿好后见春桃还瘪着嘴,她捏了捏她的脸蛋,“行了,日后可不许再说这些,你去厨房交代做几个我爱吃的菜,今日就摆在王爷住处的外堂。”
    王府的布局她早就有数,几月前萧沣命人送去了图纸,立在窗下,见芭蕉叶绿的油亮,不远处的石榴树还没长高,也不知是谁在石榴树上挂了小小的红灯笼,看起来倒像是挂了大果子。
    出了厅堂,到了院中,见东边的墙院爬满了绿意喜人的地锦,地锦长势很旺盛,都爬到了旁边的凉亭下。一片阴凉中,挂着一个秋千。
    “王妃,正院是王爷收到了你画的草图后名工匠改造的,西边还建了水榭,种了荷花。”
    王管家带着一个嬷嬷进来,见万瑾澜看着秋千出神,将自家王爷为她做的一一说出。
    说实话,见到眼前院落模样的万瑾澜有些羞愧。她不想做寡妇,却又已经做好了成为寡妇的心理准备。
    他已经提前做好了日后和她共同生活的准备,并且将她的话放在了心上。
    此时,她由衷的希望他不要死。
    若他醒来,日日对着那张脸,她也能多用一碗饭。
    “王爷如今现在不好移动,你让人将我的一应物品都挪到王爷院里,日后我与他同住。”
    王管家愣了愣,随即心想,王妃应当是十分喜欢王爷,才会在这种时候时时都守着王爷。
    躺在榻上的人与昨日没什么两样,不过好似面颊又瘦了些。
    她端起温热的药膳粥,与王管家配合着将粥喂了下去,随即用帕子将他嘴角的粥渍擦干净。
    万瑾澜在外堂用过膳后,那位一直没出声的嬷嬷说道:“该给王爷擦拭身体了,太后娘娘说,日后伺候王爷,王妃要亲力亲为。”
    万瑾澜:“…!”
    第80章 晴天霹雳
    下人打了温水来,万瑾澜看着杵在那的王管家和嬷嬷,试图用眼神让这两个不识趣的人退下。
    当着别人的面,脱她新婚夫君的衣裳,给他擦拭身体,她还没那么厚的脸皮。
    王管家本还不明所以,后反应过来拍了自己脑门一巴掌,“哎呦,老奴还有事,李嬷嬷,你也同我出去吧。”
    王管家硬是将李嬷嬷拉了出去。
    李嬷嬷是太后宫里的嬷嬷,是太后专门派来照顾盯着府中看顾萧沣的。
    “李嬷嬷你这是做什么,王妃刚入府,面子薄,你在那盯着,她不好意思的。”
    李嬷嬷面色严肃,“娘娘说了,让老奴看王妃是不是个会尽心伺候人的,王妃若是不成,还是得下人来。”
    李嬷嬷见过王妃给王爷喂膳食,做的很不错,除了略显粗鲁,别的也都还好。不过擦拭身体是个细致活,时间也不能太久,王爷的身体忽冷忽热,擦拭就得快些,否则影响病情。
    屋里的万瑾澜听过李嬷嬷的交代,自是知道忌讳,三下五除二的将萧沣身上的外衫扒掉,随即把雪白的亵衣褪掉,先擦拭上半身。
    避开结痂的伤口,将前面擦完,随即毫不犹豫的将人翻了过去,再将后背擦干净。
    从前人好好的时候看起来身形颀长,如今躺了许久,看起来比以前瘦了不少,但亵衣一脱,竟然还能看出胸膛的力量感,就是身体上的旧疤痕着实有不少。
    万瑾澜边擦拭边说:“萧沣,今日你我成亲了,可是因为你躺在这,全京都的闺秀都在看我笑话,你可要快点醒来,不然…哼!”
    萧沣手指轻蜷。
    她边说将干净的亵衣给他换上,因为力气大,倒是不觉得费事。
    “今日你都不曾睁眼看看我上妆后穿着喜服是何模样,”万瑾澜叹了一口气,眼尖的看到他的嘴角似乎微微抽动了一下。
    万瑾澜捏了捏他的嘴角,伏下身子在他耳边说道:“接下来,你猜我要干什么?”
    话落,她便起身上了拔步床,到了床尾,一把扯掉了他的亵裤。
    身侧轻轻蜷起的手已经握成了拳,脚背上的青筋似乎也有几分绷直。
    下了榻,将热水兑进凉水桶中,万瑾澜再次忙碌了起来。
    日日都有人给他擦拭身体,其实很好擦洗,万瑾澜做起活来麻利的很,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就将他拾整好,亵衣亵裤穿的整整齐齐,又套上了外衫。
    此时她将他半扶起靠在她身上,给他梳起了发。
    他肤色极白,一头乌发黑的发亮,五官立体俊美,因为消瘦,脸部下颌的棱角轮廓更加清晰明了。
    将他的头发通了一遍,又按了按他的头皮,才将人放在了榻上。
    隔着屏风,隐隐约约能看到候在外头的李嬷嬷,王管家不知道去忙什么去了。
    万瑾澜拉了拉床边的细绳,门口候着的婆子听到铃响后进来,将水桶水盆全部端走,又将地板擦拭干净。
    李嬷嬷再次进来,行礼后看了拔步床上躺着的人,连压在头下的头发都齐齐整整,嘴上带了几分笑意。
    “王妃,娘娘有事要交代。”
    万瑾澜喝着茶润润口,“何事?”
    李嬷嬷犹豫片刻道:“不如去外堂说。”
    万瑾澜眉尾微扬。
    二人到了外堂,李嬷嬷说后,万瑾澜如同遭遇了晴天霹雳,整个人都木呆呆的。
    李嬷嬷忧心解释道:“娘娘也是害怕,怕王爷再也醒不过来了,想让王妃给王爷留个血脉,日后,王妃就在这里歇下吧。”
    太后的意思,万瑾澜明面上哪敢为抗,只好先口头上答应。
    可让她自己对昏迷还病着的萧沣这样那样,她属实不会,也突破不了自己的心理去做那种事。
    李嬷嬷走后,太医又来了一趟,万瑾澜细细的问过后,得知了萧沣的病情没有恶化,也没有好转,但身体再持续消瘦,但若长期不醒,迟早有一天,人就渐渐没了。
    太医的话说的委婉,她不傻,自然是听懂了。
    “太医如今可能确定这不是疟疾了?”
    太医点点头,“先前微臣与林太医还猜测是不是中了毒,可取了王爷的血,查验过后,发现有极大的可能也不是毒。”
    万瑾澜问:“有没有可能是蛊毒?”巫蛊在朝中是不可提起的禁忌,寻常百姓也根本不知晓,可西南的民间传说确实中有虫蛊这种东西。
    老太医抚了抚胡须,神色忧虑,“不是没有可能,不过若是蛊毒,那微臣也无能无力了。”
    万瑾澜叹气,萧沣到底是招惹了什么玩意,将自己搞成了这样。
    父亲已经派人去西南寻民间异士了,希望能有好消息。
    太后娘娘应当是知晓了萧沣如今的状况,不然也不会给她下圆房的命令。
    春桃将她的行李又搬来了萧沣院里,又命人将点点的狗窝也搬来了,忙活到红霞漫天时才全部规整好。
    万瑾澜沐浴后,穿着寝衣坐在梳妆台前,春桃给她绞干头发。
    “主子,加上厨房的,王府内一共就四个婆子两个成了亲的厨娘,剩下的仆役和护院全是男子,您就带了婢子四个,这方方面面都不太方便。”
    万瑾澜将手上王管家给她的王府各项出息事务的账册放到了一边,说道:“明日你回府,让母亲给我挑两个靠得住的婆子来,应当就够用了。”
    二人说着王府的各项事宜,头发绞干后,万瑾澜伸了伸腰,往内室走。
    春桃纠结的说道:“主子,不如奴婢在地上铺个厚毯子。”
    和病的连眼睛都睁不开的人睡一张榻上,主子会害怕吧。
    万瑾澜用手拂开珠帘,“地下凉,别折腾了。”
    萧沣暂时还不是个死人,再说了,地下和床上有什么区别?都是同处一室,地上还凉呢。
    万瑾澜上了榻,先将萧沣往大床里头挪,随即将自己的软枕放在了外头,躺了下去。
    现在她是真的很困,半夜就起身,进府后给萧沣擦拭身体,又喂了两次药膳,三碗汤药,还抽空见了府中的下人。
    身体困乏,很快就睡着了,旁边躺着的悄无声息的人,也成了承受她腿和手臂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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