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豪特玛黎特别骄傲地拍着奥尔的肩膀,就好像他们真的是好朋友似的:“您太谦虚了,蒙代尔!你可是索德曼的血族里最好的刑侦警察!”
    克拉罗斯也不住地点头:“只是请您去看看。”
    “……”卧槽哟!
    话说到这个地步,如果他依然拒绝,那就要和克拉罗斯结仇了。
    奥尔叹了一口气:“去之前,我得说一下,我会尽力,但没有任何案件是确定能够侦破的,就像是没有任何医生在看见病人前,就确定能够治疗病人一样。”
    “我明白,蒙代尔先生。”克拉罗斯点头,知道奥尔这句话是对他说的,他也从一开始就表示过,只要去就给钱。
    “行吧,我们去。”奥尔把那500金徽的汇票给了克拉罗斯,“如果我没破案再给我,如果破案了,可以加上另外500。”
    要推回去的克拉罗斯一听,把汇票收起,没有再坚持。
    没有立刻骑马上路,他们回了一趟白桦镇,换了马车——奥丁还是由伊维尔照顾着,新来的残疾狼人都不能知道的事情,更不可能这么快暴露在其他血族面前。
    之所以换马车,其实反而是为了节约时间,奥尔要在马车上询问克拉罗斯情况,虽然他们来找他,但奥尔可不相信皇家警察的血族们真的就是白痴,案件发生后什么都没做。
    果然,克拉罗斯有很多可以对奥尔说的。
    克拉罗斯的祖父今年78岁,是一位医学教授,主力研究战伤科——又名战创外科学,包含伤口感染、烧伤、短时间内大量失血、急救等等多门学科。
    他在诺顿帝国第一医学院挂职,但早已经不带学生了,只是每年过去讲两节课而已,目前多数时间都在圣·安德烈斯医院为他准备的楼层里做研究。
    因为昨天有些突发事件,克拉罗斯教授在半夜被叫到了医院,所以他昨天晚上没有回家。因此,今天早晨六点,助理来上班时,发现他的办公室从里边锁着,也没有感到意外,因为老教授虽然一把年纪,但依然经常在办公室里熬夜。
    但一直到九点了,办公室里依然没有动静,助理才意识到不妥,因为老教授的习惯,即使熬夜,最迟八点半左右,他也会出来吃早饭,然后去睡觉。助理开始敲门,高声呼喊,在依然没有回应后,助理撞开了门,结果发现老教授躺在地上,胸口刺着他自己的拆信刀,已经死去多时了。
    “老教授身边的狼人呢?”显然助理是个血族,如果是狼人,早就嗅到不对劲了。
    “我祖父年轻的事情,是帝国在索金的殖民地军队副指挥官,因为一次情报的失误,他误入了陷阱,所有跟随在他身边的狼人都为了保护他而战死,祖父也受了重伤。伤好后,祖父就离开了军队,成为了一名医生。并且从那之后,祖父拒绝了族里新为他指派的狼人。”
    “……”奥尔跟着克拉罗斯一起叹气,老教授的行为对狼人们来说并不算好事,目前也算是间接害了他自己的命,但是,换位思考一下,假如奥尔身边的狼人……呸呸呸!他又不用上战场,不会发生这种事的!
    “确定死亡时间了吗?老教授的办公室搜查过了吗?”
    “法医说,死亡时间应该是昨天凌晨四点左右。办公室只是简单的查看了一下,并没有进行相应的搜查,因为那些粗手粗脚的家伙会破坏证据。而且刑事照相师已经对现场进行了拍摄,照片上我祖父的尸体也还在……最迟明天早晨,我们能拿到照片。”
    “您……早就决定叫我了?”
    “……”十分傲慢,充满了贵族高人一等风范的克拉罗斯,这时候却像是个面对严厉老师的犯错小孩,他坐在那,垂着头,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指尖。显然奥尔的这个问题,对他来说难度很大,“我……得到通知到达现场时,除了法医,所有人都不敢进门。他们都说这一起案件不是他们该负责的,他们推来推去,把案子推到了我的头上。
    但在现场看了半个小时,我就意识到,这个案子我破不了。我遇到过类似的案件,最终只是不了了之。”
    克拉罗斯咧着嘴,露出难看的苦笑。
    曾经他面对那些被害人,只觉得他们很麻烦,案子又不是他不想破,是他破不了,责怪他也没用的。
    于是现在……他也成为了被害人。
    “如果您真心想要破案,那来找我真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我也不认为,我是整个索德曼最好的刑事警察。”奥尔看一眼豪特玛黎,就是这个家伙说他是什么最好的刑事警察,简直是开玩笑。
    豪特玛黎摸了摸鼻子,当做没看见奥尔的冷眼。
    “您确实不是,但其他人不会接手这个案件的,因为那会破坏他们的名声。请别误会,我并不是认为您没有名声,但从我上次和您交流的情况看,您并不是那么在意自己的名声,并且,您是我唯一的机会。”
    “……”本质上奥尔是不想去的,但已经上车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了,“没让狼人去探查一下吗?”
    “狼人去了,我们也找到了十几位嫌疑人,但他们都是祖父的同事、学生与病人,所以他们身上有祖父的味道是很正常的。”
    “没找到有你祖父血腥味的人?”
    “只在很短的一段路上找到了模糊的气味,您知道的,医院是要经常清扫、消毒的,尤其我祖父最近在研究伤口感染,好像是病菌什么的,他所在的那栋大楼里,更是着重消毒。”
    那就完了,简直是狼人鼻子的天敌。
    不过,这也说明凶手至少很熟悉圣·安德烈斯医院,克拉罗斯祖父所在大楼的情况。而圣·安德烈斯那种到处都是血族和狼人的地方,如果不是病人,那一个外人是不可能进去的。
    “你祖父的身体怎么样?”
    “虽然我祖父年纪大了,但他很健康。”
    “不是一个人类能对付的那种健康?”
    “是的。”
    凶手八成是血族和狼人,但也要看尸检结果,因为也有中毒的可能。
    “您祖父现在正在研究什么?我不需要具体内容,只要有个大概的题目就好。他的合作人是谁?研究影响到别人的利益了吗?而从您家族的情况看,您的祖父去世,谁会获得最大的利益?”
    “我只知道祖父在研究一种霉菌,好像是发霉面包上面的,但最近一段时间他又在折腾什么甜瓜。”克拉罗斯皱眉摇了摇头。
    奥尔的心里已经开始羊驼狂奔了,这位去世的老先生是一位大神,他这是在准备提取青霉素吗?如果真是这样,那无论谁杀害了他,都是做大孽了。
    “他的学生、助手,还有同事,都已经被看管起来了——他们虽然不想接手案子,但在我接手后都很都很配合。至于财产……我是祖父的唯一财产继承人。我也不知道祖父到底有多少财产,我是住在警察宿舍里的。”
    “感谢您的诚实告知,但我还是要说,您也是嫌疑人之一。”
    “我明白。我确实有重大嫌疑,并且我会尽全力配合您。”
    就这么一问一答,他们的马车到达了圣·安德烈斯医院。这也算是二十四小时之内来两次了。他们没从正门进,在克拉罗斯的指点下,伊维尔把马车赶到了东侧门,在与这里守门的血族说了两句后,他们的马车直接就可以赶进去了。
    “这里算是科研区,这几栋楼一层和部分二层是住院楼,三层是研究人员的办公室和实验室。后来还有些房间被改成了休息室,因为不只是我祖父,很多研究者都会在这里通宵工作。”
    圣·安德烈斯医院不愧为索德曼最顶级的医院,这个占地面积就很可怕了。
    “所以你祖父的办公室在三楼。”
    “是的。”
    “你祖父的助手刚来时,发现房间是从里边被锁上的?”
    “对。确实是从里边被锁上的,助理要撞门时,喊来了别人作证,让他们确认过,门是从里边锁上的。”
    这位助理是很谨慎的,大致上排除了房间已经被撞开,但由助理伪装打不开的情况。
    奥尔叹气,这竟然还是一起密室杀人案?这也太为难他了。
    马车停下了,奥尔打开门就确定哪里是案发楼了,因为大门口站着很多红衣皇家警察。有几个人奥尔看着还有一分面熟,可能是缎带杀手案时,曾经见过他们。
    奥尔没着急进楼,他站在楼下仰头向上看去,不需要奥尔问,克拉罗斯非常体贴地,直接为奥尔指出了哪里是他祖父的办公室。
    “窗户关着?”
    “一直关着。”
    “……”头疼+1,所以犯人是怎么在行凶后逃离现场的?
    一进大楼,消毒水的味道迎面扑来——安罗娜女王的福泽,漂白粉已经被发明,但因为化工领域的滞后,所以漂白粉是很昂贵的消毒液。奥尔立刻停下脚步:“在楼下等我?”
    “这种程度不会对我造成伤害,放心,我不会强撑的。”
    奥尔点点头,没再劝。
    整栋楼里都是皇家警察,偶尔有推着小推车的护士,也是低着头快速经过,每一间病房的门都关得紧紧的。
    一路上到三楼,这里的皇家警察更多了,不过红制服反而少了,因为他们大多是穿着风衣的警探。这些人有血族,也有狼人。他们看过来的眼神大多是无敌意的好奇,但也有看好戏的,甚至是更让人不快的恶意视线。
    “全索德曼警局里的血族和狼人都到这了吗?”
    “差不多。”
    达利安皱眉看着这些同行们,他拉住了奥尔的手。奥尔扭头看了看他,轻轻拍了拍达利安的胳膊——这个案比缎带杀手还要棘手,虽然达利安也没听说过克拉罗斯博士,但这位老血族看来有强大的隐藏势力,案子本身可能隐藏着某些糟糕的内幕,所以破案可能会惹来麻烦。而假如没破案,更会有其它的麻烦。
    “既然来了,总得看看。”
    克拉罗斯也在一边苦笑着不住点头:“是的,只是请您……看看。”
    奥尔有些同情他了,他之前用最恭敬的态度拿出1000金徽,也不是真的认为奥尔能破案,感觉更像是千金买马骨。希望这种行为能让那些真的刑侦能手动心,忽略可能的麻烦,过来破案。
    作为马骨,奥尔觉得,自己至少得尽到责任,毕竟是拿钱的。
    老克拉罗斯的办公室在走廊的尽头,第一道门打开看见的是他助理工作的地方,办公桌上放着打字机还有一些文件,助理后边的门,才是老人的办公室。现在办公室的门斜挂在门框上,显然在不久前遭受了“致命”打击。
    但奥尔在插销上发现了一些很细的划痕,像是用刀片,或者坚韧的线切割的。好吧,这不是真的密室,只是有人用了某种方法将门关上了而已。
    从打开的门外,直接能看见地毯上用白色粉笔画出的人形图案——这还是奥尔第一次看见这种图案。从图案看,老克拉罗斯被发现时,是侧躺在地上的。
    看起来就很贵的华丽羊绒地毯上,有一大团醒目无比的血迹,还有个木制名牌,但除此之外,这间办公室很干……
    “这是你祖父?”奥尔歪着脑袋仔细打量那个名牌,它是放在办公桌上的,除了写着“乔瑟夫·克拉罗斯教授”外,边上还贴着一张大概两寸半的教授半身照片。
    “对,这就是我祖父。这不是后来碰掉的,助理说,它就是掉在那的。”
    “你知道昨晚的突发事件是什么吗?”
    “听说好像是有个年轻的血族觉醒异能了。”
    “嗯。”奥尔点头,指了指他自己的鼻子,“是我。”
    他认识这个老人,他就是昨天奥尔见到的那位老学者。奥尔对老人的印象很好,对于他说的以后有了研究成果再见面,还带着一些期待,但谁知道,他们永远也没办法再见面了。
    不说克拉罗斯早晚也会知道,不如现在直言。奥尔已经做好了克拉罗斯变脸的准备,毕竟也可以说老人是因为他而死的。
    可克拉罗斯只是双眼突然涌出了泪水,他问奥尔:“他……您昨天晚上最后见到他时,他昨天晚上怎么样?”
    “很健康并且快乐,醉心于研究的老学者。”
    克拉罗斯笑了,可很快嘴巴就咧得像哭,他抹着眼泪不住点头:“是的,是的,他、他就是那样。”
    奥尔回头继续看案发现场,比起刚才完全是赶鸭子上架,现在奥尔有了更多的责任感。
    “能演示一下,他去世时确切的姿势吗?”奥尔还是没进屋,在门外问。
    “可以。”
    一位早就守在一边的狼人听到他们的话立刻走了过来,躺在了两人面前。
    老人是向朝右侧躺着,左臂横到了身前,脖颈弯曲,头颅向下低。
    奥尔问:“他是被拆信刀刺死的?”
    “是的。只、只留下一点点手柄在外头。”克拉罗斯语气哽咽。
    “你保持这个姿势不要动。”奥尔对那个狼人说,又对克拉罗斯说,“助理和给他作证的那些人在这吗?”
    “都在的。”
    “那请把那些第一发现人都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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