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透明的屏幕张开,谢景深却坐在桌前,手腕摆在医生对面。
    江以枫愣了下。
    “谢景深?”
    谢景深的目光一颤。
    他用左手艰难的翻开手机,然后垂眼看着江以枫。
    “眼圈都黑了。”谢景深的声音含笑。
    江以枫的目光集中在谢景深的右手上,谢景深瞥了一眼,才笑着道:“腱鞘炎,揉开了就好了。”
    医生随机往下猛地挤开手掌上的肿块,谢景深的目光一动,然后将手递到了手机镜头前,“看,已经没事了。”
    江以枫看着那只还发颤的右手,目光一转,立刻就明白了。
    医生帮谢景深包扎好了手腕就离开了。
    人一走,谢景深就把手机推开,仰头看着白框框中几日不见的人。
    他扭扭腕骨,闷闷的疼痛让手臂活动得不大灵活。
    “谢景深,是你帮的我。”江以枫笃定道。
    谢景深露出了微微疑惑的神情:“帮什么?”
    “别骗我,只有你了。”江以枫信誓旦旦,他的眼神又飘到了谢景深的右手上,“不是你,那怎么弄得?”
    谢景深靠在沙发上,他举着看看包扎成球的右手,再看看江以枫,谢景深眯着眼睛,语气压着怒:“江以枫,你什么都没和我说。”
    江以枫的耳朵尖颤了颤。
    明明以前也是叫他的名字,可这次饱含着怒火压低声音叫他,耳尖都痒痒的。
    江以枫避开了眼神,然后又委屈巴巴的低下头:“我不想让你担心。”
    “可我知道的话,会更担心。”谢景深一字一句,他望着江以枫垂着的小脑袋,看他眼睛都润湿了,谢景深不忍心,但却还是生气:“恋人不是要一起分担吗?至少我可以在你伤心的时候抱抱你。”
    他无法形容他刚得知一切时的心情。
    在繁忙的工作之余打开手机观察他的宝贝,却发现对方失魂的坐在办公室,虽然没有哭,眼底却满是破碎的情绪。
    谢景深从旁人的话语中拼凑了整件事的起因经过,再想想上次江以枫和他坦白的过往,谢景深便猜出发生的一切。
    江以枫沉默了多久,谢景深的心脏陪着他揪了多久。
    他找了公司的公关,然而对方给出的方案几乎都不可能被实践在另一个世界——他无数次在无能中感受着两个世界的隔阂之深,连他想帮忙的时候,却发现只能给江以枫一个拥抱。
    谢景深看着江以枫趴在床上,那张漂亮的小脸连笑都撑不起来。
    他的胸口憋着闷气,脑子里那么多的恶意和诡计,却因为世界间的隔阂全然失了效。
    系统似乎还嫌弃谢景深不够难受,于是手机上每一刻都能看到那件事的进度。
    他能看到网友的辱骂,能看到代言一个接一个解约。
    他也能看到那部让江以枫连轴转了三个多月的电视剧打算踢掉不稳定因素,而那个不稳定因素,是他的恋人。
    “我知道系统可以听到我的话,我可以掏钱,打赏,买东西,都可以,但是我要那群捐款人的联系方式和清单。”
    【您仅能通过您的手机进行操作。】
    系统最终妥协了。
    一万多个账户,一万多个联系方式,一万多份职业。
    谢景深可以直接联系到对方。
    但他只能自己一个一个联系对方。
    于是谢景深第一次笨拙的,装作记者的身份,通过私信联系到了各个捐助者。
    【您好,我是西方周末的记者周文,想和您了解一下六年前江以枫受捐的具体情况,做第一手的新闻报道。我们通过内部消息发现您和他在捐助后账户间还有过流水交易,我们打算在捐助者中选择前100人作为受邀的采访者,并且受邀的采访者能获得500元的采编费,如果您的采编效果很有价值,那我们的采编费可以酌情提升到1000元,请问您愿意纰漏一下相关消息吗?】
    他用金钱作为诱饵——六年前捐钱的众人此时都已经步入了社会,大部分讨生活的人只需要配合几句采访就可以成获得500元的奖励,任谁都不会拒绝。
    再加上谢景深加了前提是100人,在语言上形成了天然压迫,如果他们不同意,一旦满了人,便在没有机会。
    类似的话语他发了一万多份,其中有数千人回应他。
    他用金钱吊着他们,以西方周末的记者身份骗那群人新闻在同一时间配合相关的“新闻通稿”发出。
    在江以枫不眠不休的整理证据,联合关义强商量如何澄清的时候,谢景深也在敲着给每个人的留言,给一个接一个的人留言。
    而西方周末周文,就是那个故意采访江开路的记者。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被谢景深抛出的诱饵诱惑到。
    在轰轰烈烈的网络骂战中,在互联网的一个角落里,部分捐助者正在声讨西方周末记者周文通过不正当手段获取他们的银行流水、捐助身份,造成他们的信息泄露。
    但谢景深并不打算和江以枫说起他全部的算计。
    他只是看着江以枫,轻声苦笑道:“宝贝,至少让我在你伤心的时候抱抱你,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江小枫眼里的谢总:委屈大金毛,又暖又温柔。
    谢总眼里的江小枫:委屈的落水小猫咪,受伤便小声喵呜呜的独自舔毛。
    第87章
    谢景深总有办法把江以枫哄得连心尖都发软。
    江以枫抛下了烦扰他几天的手机, 光脚踩在床上,他抱着膝盖,将下巴垫在膝盖上, 歪着头看着谢景深的方向。
    “我自己也能处理好, 我想处理好了,再来和你说。”
    “那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处理的吗, 江老师。”
    谢景深放松的将右手搭在桌上,用左手撑着脸, 撩起眼帘看向江以枫。
    谢景深连发了几天的消息, 手指都磨出了腱鞘炎, 为了及时处理消息,他几乎没有关注后续。
    他每天的动力就是打开手机的片刻,看到江以枫坐在电脑前操作——他陪着江以枫熬夜,直到今天中午才搞定。
    “我只知道你解决了。”
    江以枫摸摸鼻子。
    他知道他的手段不大光彩,可犹豫了会儿, 江以枫却还是全盘告诉了谢景深。
    他没有解释, 可谢景深经历的多,几乎立刻就听懂了。
    江以枫左手捏着右手手指尖, 睫毛颤抖着, 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谢景深看着对面的江以枫没说话。
    他的目光从江以枫的翘起的蓬松发丝落到了鸦羽般的睫毛上,又从鼻尖看到他抿着的嘴唇。
    可怜的小人已经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 似乎这么缩着就能避免谢景深用言语伤害他。
    可是……
    “你做的很棒。”谢景深的目光融化成了水:“超厉害。”
    “你不觉得, 那么做不好吗?”江以枫诧异的望向谢景深:“不觉得很过分吗?”
    “为什么过分?我的宝贝在保护自己,为什么过分?”
    是旁人先欺负到了他眼前, 江以枫才出手的。
    若是所有人犯错了就会道歉, 若是营销号大v传播消息前注意查证, 那么他们根本就不会变成被辱骂的对象——或许这场暴力就不会出现。
    谢景深看着江以枫,又想想他保护自己的手段就像是只小猫咪,轻柔的抚摸就会得到小猫咪的舔舔,然而企图伤害他,就只能得到两爪子。
    而这只小猫咪显然只对他一个人翻肚皮。
    谢景深又有点牙痒痒了,他的舌尖抵在牙齿间,看着江以枫乍然间亮起的眸子,谢景深忍不住捉住手边的小娃娃的手掌狠狠捏捏。
    “不是你的错。”谢景深的眼底盈满了笑。
    他的小猫咪根本就不坏。
    “嗯……”江以枫能感觉谢景深的手指压在他的指尖轻轻地按着,酥麻的触感从指尖泛起,江以枫想捉住谢景深,却只抓到了一把空气。
    他仰着头看着谢景深,看谢景深安静的凝视过来,江以枫轻声道:“谢景深,我好想你啊。”
    “我也是。”谢景深将小娃娃按在了胸口,他晃了晃那只娃娃,眼底露出了几分难色:“这娃娃……最近好像被我揉得起毛球了。”
    “那你得揉了多少遍啊。”江以枫忍不住笑起来。
    谢景深则眯着眼睛望着江以枫:“要是有真娃娃让我揉,我就不揉假的了。”
    江以枫的眸子一颤,下意识就想要往后面缩,可他的背抵在了墙上,连躲得空间都没有。
    他的目光落在谢景深身上,从鼻腔中挤出了一声喘,他的睫毛胡乱颤着,半天才气呼呼的说着:“你……明知道我过去就没有那个。”
    江以枫说到这的时候都有点急了。
    毕竟是个男人都没法平静的接受自己物理去势。
    “没事,我们不做。”谢景深舔舔嘴唇,他只能尽量交叠双腿,努力平息逐渐灼热起的欲望。“我只想抱抱你。”
    那眼神侵略性强得江以枫都不得不躲避眼神,他撩起眼帘看看谢景深,又感受着空荡却又灼热的指尖温度,江以枫的手指一颤,下一秒便妥协道:“那我看看还有什么没做的……”
    江以枫这么说着,一颗心却早就不在工作上了。
    他的心已经随着谢景深飞到另一个世界了。
    这件闹得整个互联网都不消停的社会事件已经进入了收尾阶段,网友的骂声和怒火还在持续,但是整个基调却已经定了——当成百上千曾经的捐助者出面为他作证的那一刻,“江以枫诈骗”事件便已经彻底钉死。
    江以枫从一个捞钱的骗子,变成了辛辛苦苦打工还钱的可怜孩子。
    他为了尽早赚钱还清债务而幼稚的选择退学打工,他坦诚的表示进娱乐圈就是为了多挣钱还债,他会在没工作的时候上网找兼职,也会线下跑外卖、做群演,他是个娱乐圈的小明星,却也是个真实而又让人心疼的人。
    江以枫原本的粉丝在拨云见雾的那一刻就重新爱上这个人,他们本就对江以枫有粉丝滤镜,再配上他凄惨又倔强的经历,粉丝几乎是为江以枫哭得不能自已。
    而几天的搏杀后,路人们天然对江以枫有种愧疚而又怜悯的复杂情感,江以枫的粉丝数也跟着暴增。
    不过海洋传媒的职粉此时却格外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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