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察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发现头上多了点东西,陆行渊一时无法忽略。别人都是两个角,左右对称,到他这里就只有一个了。
    许是看出陆行渊的心思,陆晚夜嘴角的笑意有些压不住。他抬手揉了揉喉结,缓解喉咙里的痒意。取出之前给陆行渊准备好的玉佩,上前一步,将玉佩挂在陆行渊腰间。
    父子二人一样高,新王换旧王。陆晚夜为儿子感到骄傲,他的孩子,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
    “你沉睡的时候,阿雪来找过你,应该是有事。你也耽搁小半个月了,出去看看吧。”
    陆行渊闭关时严禁打扰,梅洛雪来过两次,但都没有进门。她在门外徘徊,一言不发,但从她凌乱的脚步声中听得出她有些许不安。
    陆晚夜心系族人,言语催促。
    族里有事,陆行渊的注意力被分过去,但只是那么一小会儿,很快他又看向陆晚夜,关切道:“你的神魂真的没事吗?”
    陆晚夜点头,道:“我睡一觉,你去忙你的。”
    陆晚夜不愿言明,陆行渊没有追问,只是心里打定主意,这次出去后一定要找找有没有能够修复神魂的药草或功法。
    送走陆行渊,陆晚夜在门口站了许久。小世界内的风声停了,院子里的海棠繁花似锦。他掩唇轻咳,身影有些透明,果然打架就是比炼器费神。
    陆晚夜轻笑,转身回屋躺下。上一次沉睡醒来,儿子就两百多岁了。不知道下次醒来,儿子是什么样。
    陆行渊出了小世界就径直去找梅洛雪,不过眨眼的功夫,两地的距离在他眼里就是一步。但梅洛雪没在家里,这边的山头有些寂静,陆行渊抬头看向星罗殿,神识散开,果然大家都在殿内,气息有些浮躁。
    “梅大人,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让我走一趟。”庄严肃穆的大殿内,游风把酒葫芦别再腰间,主动请缨。
    梅洛雪揉了揉额角,道:“这事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那边还没有具体的消息传回来,我们再等等。”
    “我们等得了,可沈炽等得了吗?”游风面带愠色,他不是冲梅洛雪发脾气,是自己心里着急。
    坐在梅洛雪身边的怀竹也道:“阿雪,沈炽那孩子一直以来都是有什么事第一个冲在前面,这次他为了救族人,孤身被抓走。我怕时间拖的太久,他……”
    怀竹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心里有了最坏的打算。北边那地,一直就不太安生,遇上什么都很有可能。
    游风坐不住,起身就要往外走,忽然听见有人道:“沈炽出什么事了?”
    这熟悉的声音让大家心头一喜,纷纷循着声音看去。
    阴暗的天色里,陆行渊高大的身影步步而来,衣袂随风而动,身上多了几分冷淡疏离之意。而在他头上,那只新生的魔角夺人眼球,坚|硬漂亮。
    殿内的人一愣,有人不确定道:“君上?”
    陆行渊微微颔首,又道:“出什么事了?”
    他人还没走上王座,光是站在门口就让人难以忽视。随着他的声音落下,众人如梦初醒。
    魔角一直是魔族的象征,陆行渊是混血,不长角大家有心理准备,有点遗憾但不至于失望。但如果陆行渊长出魔角,大家心里就只有惊喜。
    不过此刻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北边的事让大家的心一直悬着。
    梅洛雪给陆行渊解释道:“沈炽他们在北边开矿,遇上一头荒兽,为了让随行的人离开,沈炽独自一人引开那只荒兽,随行的人是回来了,但是他……”
    梅洛雪叹了口气,神情凝重:“我派了人去找,但是北地太大了,现在还是一无所获。”
    这片大陆上除了妖兽,还有凶兽,凶兽千年化道,进化为荒兽。荒兽数量稀少,但是凶狠程度远非一般的妖兽可比。它们远离世俗,除了捕猎,很少会离开自己的领地。
    魔族之前没听过矿山附近有荒兽,料想它是饿了才会进入此地,如此一来,沈炽的情况就更危险了,饥饿下的荒兽会拼个鱼死网破。
    但是在魔族的搜寻下,大家即没有找到沈炽,也没有找到荒兽。
    “回来的人可有描述是哪一类荒兽?”陆行渊问道。
    “这正是最麻烦的地方,他们回来的人描述不清楚,有人说长着翅膀在天上飞,有人说长着四只脚在陆地上跑,还有一个说他看见的是狮子的尾巴,羚羊的角……”
    天上飞,地上跑,食肉的,吃草的,这只荒兽身上全齐了,整个一个四不像。
    梅洛雪他们没办法,只能靠着现场留下的痕迹一点点去找。
    陆行渊听着有点熟悉,道:“我去看看。”
    “你去?”怀竹紧张道:“那怎么行?”
    陆行渊是魔君,他来拿主意可以,但要是亲自上阵,魔族可不敢如此马虎大意。
    “我闭关多日,小有所获,正好试试。”陆行渊没有打消这个念头,问了北地的具体位置就走了。
    怀竹还是不放心,道:“阿雪,你就看着他去吗?”
    梅洛雪端过桌上的茶,轻抿一口道:“去就去呗。”
    她对陆行渊有信心,竟然是一点也不担心。陆行渊头上的魔角就是很好的证明,他的天赋能让他走的更远。
    北地比荒域还要荒凉,这边日升月落和外
    界没有相差,但是气候恶劣,白雪皑皑,狂风肆虐,能够轻易地破开灵力防御,刮在脸上就像是刀割一般。
    北地山脉起伏,植被稀疏,陆行渊一路走来,途中遇见不少凶兽。他们目光幽绿,即便没有靠近,也能感受到浓郁的血气。
    之前被派来找人的魔族在原来的矿道上留了一两个人看守,以防其他人深入后遇险没有后援。
    面对陆行渊的到来,看守的魔族明显气势高涨了一大截。他们这些做子民的,最高兴不就是被君王在意吗?
    陆行渊询问了两句,知道他们还在搜寻,没有下落,问了他们搜寻过的路后,就顶着风雪离开了。
    他走的是一条大家没有走过的地方,这边风雪更甚,半人高的雪层里藏着不少凶兽。就等着猎物在雪上落脚,然后一击必杀。
    陆行渊踏空而行,他散出神识,恐怖的威压凌空罩下,雪层里的凶兽瑟瑟发抖,怒吼声渐渐平息。
    附近的范围内没有沈炽的气息,但是陆行渊在雪地上捡到一片褐色的羽毛,泛着幽幽的光泽。羽毛尾端沾了鲜血,上面有一丝微弱的魔气。
    陆行渊比划了一下,羽毛细窄,有他的小臂长,前端坚|硬,看样子是生长在羽翼下方,在打斗中掉落。
    陆行渊抬头,环顾四周,往前飞了一炷香又找到一滩血迹,这边散落的鸟毛更多了,沾了雪沫,被覆盖了大半,应该有一段时间了。
    “有趣。”陆行渊面上划过一抹冷意,梅洛雪说那些回去的魔族描述荒兽四不像时,他心里就有一个猜测,现在面对眼前这堆羽毛,他更是确信。
    那只荒兽可能是传说中的蛊雕,细说起来它和上古神兽沾亲带故,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灭绝。
    相传蛊雕身在雷池,以雷电为食,这破地方什么都没有,它能活下来也是个奇迹。
    陆行渊心念百转,扩散出的神识猛然一顿,察觉到一股十分微弱的气息从西北角传来。他抬头看去,下一刻身影就消失在原地。
    沈炽不知道自己被困在洞内多久了,每次一抬眼,他看见的都是洞外那只圆不溜秋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它,看见他不出去,扯开嗓子发出婴儿般的嘶鸣,听的人头晕目眩。
    沈炽觉得自己想吐,但是他吐不出来,体内灵力耗尽,山洞很窄,他蜷缩的身体开始僵硬,腹部的血液在低温下凝固,伤势却没有好转。他带的丹药吃完了,现在就只能硬抗。
    山洞外面的荒兽一直守着他,一副吃不到他就不肯罢休的样子。
    “爷爷我就是死在洞里,也绝对不给你吃。”沈炽苦中作乐地对着外面的荒兽竖起中指,泥人还有三分血性,更何况他从来不是孬种。
    这畜生又凶又狠,追着他打了一天一|夜,从他手臂上撕下一块肉,也被他在翅膀上砍了一刀。他们两边都没讨着好,畜生记仇,夜里天色太暗,他没看清闯进这个山洞,被一股力量卷进洞中洞。
    他出不去,畜生也进不来。但畜生很有耐性,就在洞口守着。
    畜生通人言,被沈炽的话激怒,阵阵咆哮,声如婴啼。它站起身,张开翅膀,振翅一挥,洞内地动山摇,沈炽所在的小洞更是发出脆弱的咔嚓声。
    “嘤!”这畜生叫的更大声,沈炽顿感不妙。他握着刀刃,闭了闭眼,把心一横,心道:倘若这畜生敢进来,我就和它同归于尽。
    意料中的破阵没有出现,畜生叫的更大声了,但似乎听起来不止它的叫声,还有金属碰撞声。
    沈炽打起精神凝神,是兵戈之声,有人来了。
    他心头狂跳,不知道来的人是谁,也不敢出声让对方分心,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地等着,一时连自己身上的伤势都忘了。
    战斗持续了好一会儿,荒兽的声音渐渐地低下去,最后变成了纯粹的呜咽,随后咚的一声,一颗弱小又无助的鸟头落在沈炽眼前,之前险些让他产生噩梦的眼睛此刻在缩小的鸟头上只有葡萄大小。凶狠化为泪光,头上的毛还秃了一块,一对羚羊角缩的只有拇指大小。
    荒兽看见沈炽又想龇牙,被人在屁|股上踹了一脚,泪流满面地老实了。
    沈炽注意到在荒兽的一只眼睛里,有一个不起眼的阵法,融入在瞳孔中,不容易看清。沈炽确定之前这只臭鸟盯着他的时候还没有,他也不傻,很快就明白了是被来人收拾了。
    “道歉了就给我去另一边反省,别挡道。”
    沈炽听见了熟悉的声音,看着那只鸟在地上用胸|脯用后肢一点点地往旁边蠕动,让出洞口的位置。
    很快陆行渊出现在洞口,他往里面看了一眼,对上沈炽的目光,道:“还能动吗?”
    沈炽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哈哈大笑道:“死不了,我命硬。”
    好兄弟赶来救自己,沈炽就是只剩一口气,也要从地狱爬回来。
    陆行渊紧绷的神色舒展,嘴角掠过一抹笑意。他站起身,环顾石洞四周,道:“这是捕猎的阵法,你怎么会掉进来?”
    陆行渊一边问,一边寻找阵眼解阵。
    沈炽躺在里面回道:“还不是因为你脚边的畜生追的太凶了,我那有注意到这个。”
    陆行渊闻言扫了眼躺在地上装死的蛊雕,那眼神带着寒意,蛊雕扭了扭屁|股,把头往胸|脯的羽毛上一埋,直接装死。
    陆行渊也懒得戳穿它,又听见沈炽道:“也幸好我掉进来了,不然你得在鸟肚子里找我。”
    这是句实话,蛊雕生性凶残,没有雷霆的情况下,它们以人为食。沈炽不是它的对手,被吃只是时间的问题。
    “你也受惊了,回去给你烤个鸟翅。”陆行渊解开阵法,轰隆一声,沈炽身上的山石从中间裂开一条缝,如同书页一般朝着两边分开。
    沈炽抬手扇了扇头上的灰,回头看向地上的鸟,道:“吃它吗?”
    蛊雕闻言抖了抖,沈炽见它如此憋屈,受了那么多天的鸟气,现在总算舒坦了。
    陆行渊走过来扶他:“现在还不能吃,我还得让它把你驮回去。”
    眼前这只蛊雕虽然凶悍,但和现在的陆行渊比,还是差了那么一点。陆行渊之前在御兽宗学过御兽术,看见这只雕的时候就起了心思。
    他以破厄的雷电为引,将御兽的契约订入蛊雕的眼睛,现在这只鸟是他的了。
    知道不能吃,沈炽有点遗憾,他还想尝尝蛊雕是什么味道。不过很快他又因为陆行渊的后半句话兴奋起来,撵得他满山跑的荒兽被陆行渊收服的服服帖帖,他比陆行渊还高兴。
    撑着陆行渊的手臂站起来,他一仰头发现陆行渊有点不一样,仔细看了看,惊讶道:“你长角了?”
    陆行渊:“……嗯”
    “真霸气,等下骑着这头鸟回去,就更霸气了。”沈炽兴奋不已,不小心扯到腹部的伤口,疼的他龇牙咧嘴。
    陆行渊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踢了踢地上装死的蛊雕。
    蛊雕不情不愿地挪到洞外,大雪封山,洞口堵起来的雪足有一人高,上面还有沈炽踩滑摔下来的痕迹,带着淡淡的血痕。
    蛊雕从雪堆里扒出去,见到外面的天光,它用翅膀遮了遮眼,随后迎风而起,舒展羽翼,不多时,就化作一头能和飞舟比肩的大鸟,羽翼长而宽阔。
    它鹰嘴羚羊角,长着四只漆黑锋利的爪子,飞行时,前足藏在胸|脯下,身后拖着一条狮子尾巴。通体褐色,背部有金属的冰冷感,翅膀尾端覆盖了一层银灰色,给人一种锐利感。
    它一飞,仿佛遮天蔽日。
    陆行渊把沈炽盘上背脊,自己也随之坐下来。他拿出随身携带的丹药给沈炽喂下,确保他性命无虞。
    沈炽神经紧绷了很多天,现在完全躺下来,放松身体,很快就染上倦意,沉沉睡去。
    陆行渊指挥蛊雕去接其他魔族,把所有人都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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