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无归吐了一口唾沫,骂道:“你是什么东西,若不是我接你回来,你还不知在哪里苟活。”
    “是你让我回来的?”楚逸忍不住失笑,“太好笑了,倒是谁把我送出去的?”
    一时间楚无归沉默了,可他还是在反驳,楚逸忍无可忍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全说了出来。
    原来楚逸之前没有名字,在弟弟出生后才取名叫楚一,与两哥一弟凑成“平安一生”这四字祝福。后来楚生长大,不喜欢这个与他相隔两岁的姐姐,于是楚无归便把楚逸送了出去。她母亲穆江不知道,穆江一心扑在事业上,她在潜心研究缚言之门、悬镜等各种各样方便大家交易的东西,也因着这些东西,穆江一家人才被销金楼原楼主瞧见……家里日子越来越好,楚无归把楚一接了回来,穆江研究的东西也终于派上了用场。
    穆江回家了,在瞧见楚一后,她感觉自己忽略了非常重要的事。她把楚一改成穆逸,她要带穆逸走。可楚无归怎么会肯,当着楚逸的面把穆江的神魂抽出,放入了长明灯。
    之后楚无归靠着穆江留下来的手稿,做完了九九八十一重幻境,因着这个他受到了千金楼的赏识,让他顶替销金楼楼主的位置。几百年过去,楚逸忘了穆江,忘了很多很多。最近夏岭过来找她,一些久远的记忆被她挖了出来。昨夜她与夏岭聊了许多许多,她做了一个决定。没想到她的决定这么快就可以实现,得幸于姒瑾的出现……
    楚逸踏在楚无归肩头,把他又向下压了几分,像是要把他踩入尘埃,她慢慢道:“楚无归,你偷我母亲的人生,我要你还回来!从今日起我叫穆逸。”
    随后,穆逸取出斩仙刀,刺入楚无归的腹部。此刀可破仙体,可摧毁结婴期修士的元婴,缺点是只能用一次。若世界灵气未消失,楚无归定不可能会被斩仙刀刺入,若他未启动九九八十一重幻境,他体内的灵气,也可抵御这次攻击。可惜……
    穆逸手中的斩仙刀消失,楚无归一头青丝尽数变白,身形也变得佝偻。穆逸喂他一粒丹药,强制他咽下去:“你现在还不能死。”做完一切她转头看见了姒瑾她们。
    无双伏低身子,窝在地上。姒瑾席地而坐,靠在无双的背上,腿上还蹲着莹霜。林妙嬑则背对着穆逸,头埋在无双的羽毛里,双手捂住耳朵,嘴中在碎碎念,仔细一听:非礼勿听,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视。
    姒瑾拉了拉林妙嬑,道:“她们说完了。”
    她们几人站起,穆逸有些不好意思道:“让几位见笑了。”
    林妙嬑双耳通红,是被自己手捂红的,她低着头道:“我什么也没有听见!”
    穆逸失笑:“无事,听见也没关系。”
    “做得不错,穆逸。”姒瑾拍了拍她的肩膀,有点硌手,“好好修炼,你瞧瞧妙嬑。”说着她把妙嬑拉到穆逸面前,让她捏捏林妙嬑的手臂和肩膀。
    “怎么样,是有点肌肉吧。”姒瑾语气莫名地娇傲。
    林妙嬑此时才看见穆逸身后奄奄一息的楚无归,她脸色煞白,不敢置信。
    “怎么了?”姒瑾关切道,顺着林妙嬑的视线看见楚无归,嘴中不在意道,“就一个人渣。”
    “人渣一个!”莹霜啐道。
    “渣渣!”无双也跟着道,“吃他我都嫌恶心。”
    林妙嬑收回目光,把心中的不自在压了下去,扯了一下嘴角,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第18章
    姒瑾把林妙嬑的反应全看在眼里,她对着林妙嬑道:“想说什么说便是。”
    姒瑾这一句话让大家都看向她。
    片刻后,林妙嬑只是摇了摇头。她一直以来接受的是尊师重道、孝顺母父这等忠孝思想,像穆逸这般直接弑父的行为,恕她难以接受。但她忍不住在想穆逸的父亲到底做了什么,早知道她就不捂耳朵了。未经她人苦,莫劝她人善,所以她选择了闭嘴。
    穆逸看着她的模样便知她心中所想,穆逸笑道:“林道友会觉得我可怕吗?”
    林妙嬑下意识摇头,可摇到一半她停下,与穆逸对视:“为何这样问?”
    穆逸回:“因为若是之前的我,会觉得现在的我十分可怕,所以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林妙嬑没怎么想,只是觉得他毕竟是她的父亲。她再次摇首:“我没有父亲,我不知道。”
    姒瑾深吸一口气有些不悦,指着楚无归道:“这东西很重要吗?”随后她转身看向林妙嬑,“你没有父亲,穆逸没有,无双没有,莹霜没有,我也没有。有必要为了没有的东西,在这里打哑谜吗?”
    “我女儿也没有!”莹霜插嘴道。
    众人随后沉默。
    姒瑾问穆逸:“接下来你可有什么打算?”
    “拿他当个傀儡城主吧,后面的事我要等母亲醒来再做定夺。”穆逸慢慢道,“在这期间要好好修炼,好好锻炼体魄。”
    “为何要拿他做傀儡,自己当城主岂不快哉?”
    穆逸摇首:“这里的城主是千金楼直接任命的,若有变故,千金楼会直接派锻体后期的修士直接过来镇压。”
    “你们这里的境界到底是怎么排的?”姒瑾问。星云大陆的境界按月亮的阴晴圆缺所分:新月—娥眉—上弦—盈月。之后便是:开光—破晓—化神。虽说也细分了这么多境界,其实提升境界也并没有多难,只是盈月到开光需要渡一次小劫,且有得有失,到了开光之后女体很难获得母树的认可。姒瑾在星云是破晓之境,距离化神仅一步之差。
    云顶大陆,开灵—灵基—凝丹—锻体—结婴—出窍—渡劫—飞升。
    姒瑾听穆逸在陈述境界时,她的眉头越皱越深:“男子怎么结婴?没有创生的能力居然妄想结婴?”她走到楚无归面前,楚无归已经醒来,他只能瞧见自己面前有一双靴子。
    那靴子是姒瑾的,下一瞬那双靴子踢在他的肩头,他被翻了个身。
    姒瑾左手朝上,无双知她心意,叼了一颗灵石放在她手心。她吸收了这颗灵石,随即右手点在了楚无归的眉心。灵力以楚无归的眉心为起点,游遍全身经络。姒瑾并未顾忌他的感受,指尖溢出的灵力横冲直撞,楚无归疼得一直在叫唤。
    片刻后,姒瑾收回手,轻声嘲道:“天残之人,妄想变成真正的人,把自己劁了。”说着姒瑾伸出小拇指,右边比剪刀状,做剪断的动作。
    一时间,大家都明白了。
    装死的楚无归脸涨得通红。
    “怎么可能?”穆逸不敢相信,那她怎么来的?
    “难怪我老闻到一股臭臭的味道。”莹霜丝毫不留情面道。可惜穆逸是听不见的。
    “楚无归什么时候到达结婴期的?”姒瑾问穆逸。
    穆逸回忆了一下:“大概是小弟……楚生出生不久。”
    “这便对得上了。”难怪他这么看中楚三男,姒瑾微微一笑,把噬魂瓶拿了出来,当着楚无归的面递给穆逸。
    楚无归当即激动地在地上蠕动,嘴中还想骂什么,被无双一脚踩闭了嘴。
    “这是?”穆逸接过噬魂瓶,有些不解。
    “这里面装着你两个哥哥……”姒瑾话说一半,穆逸已然明白,她把噬魂瓶装好。
    这回轮到林妙嬑看她们二人在打哑谜了,她刚想开口就被姒瑾揽着肩膀转了个身,整个人把重量压在她身上,随后姒瑾朗声道:“我们累了,先走了。”
    “明日还有拍卖会,别忘了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的。”穆逸回道。
    姒瑾摆摆手,表示知道了。
    几人走远,林妙嬑与姒瑾同时出声:
    “刚才你说什么对上了?”
    “妙嬑,我们找个客栈吧。”
    林妙嬑道:“好啊,让无双带我们去那座侧峰吧,那边客栈比较多。”说着她指向另一座山头。
    “看着不是很远,走过去也行。”
    “无事,我可以载你们,正好锻炼一下。”
    “锻炼了你,我们都荒废了。”莹霜道。
    姒瑾笑道:“是的。”
    “姒瑾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林妙嬑拉着姒瑾,不让她走,“刚才你说什么对上了?”
    姒瑾停下,反问她:“云顶女男修者最高境界如何?”
    “女修多数在锻体期,也有少部分达到结婴期。”林妙嬑道,“男修结婴后期,好像未出过出窍境的男修。”
    “这不就对了。”姒瑾把刚刚的发现告诉林妙嬑。
    丹田分为上、中、下丹田,楚无归中丹田处有一块缺失的地方,状圆似球,像是凝丹期的金丹所在处。接着姒瑾向下探去,消失的金丹出现在了下丹田位置,隐隐能看出人形。想必锻体后期是为了剖丹不至于失去性命……
    男修为了结婴,为了变得完整,多余的东西自行去除,缺少的则用金丹代替,置于腹腔结成元婴……妄想以此欺瞒天道,踏入结婴境,可每提升一个境界要渡雷劫,他们如何渡?所以他们多数止步于结婴后期,而女修本就是完整的人,无需走如此多的弯路。换句话说女修第一重境界便是结婴,只要灵力足够,便可轻松踏入“结婴”境。
    林妙嬑闻言还是不解:“那为何我们还是止步锻体?”
    “方法错、境界错、功法错,怎么进步?”姒瑾道,“云顶这一系列的修炼体系都是围绕男修制定,剖丹化婴也亏他们想得出来。”最后这句姒瑾带着无尽的嘲弄。
    林妙嬑颔首。
    “少年,我观你骨骼清奇,不如拜入我姒瑾门下?”姒瑾瞧林妙嬑一脸凝重的模样忍不住打趣儿道,“唉,不过现在拜入我门下,我也教不了你什么。等什么时候能引星月灵气入体才行,届时不拜入,你也能感受到它。”
    因为那是最适合女修者修炼的灵气。
    第19章
    翌日,天姥放晴。
    林妙嬑在客栈醒来之时,发现姒瑾和无双不见了。她猛地从床上坐起,看见窝在她床脚的莹霜,才放下心来,她以为自己还未与姒瑾会合。
    莹霜见她醒来,眼皮抬了一下,又继续睡了。
    “莹霜,姒瑾她们去哪里了?”
    “不知道,反正在外面。”
    林妙嬑颔首,翻身下床,推开了客栈的窗户。此面窗面对的是巍峨的主峰,上面有些道友已经在上山了,准备参加今日午后的拍卖会。忽然林妙嬑的眼睛被闪了一下,定睛一瞧是姒瑾的光团,旁边还有无双,她盘旋在山侧。再次看去,她看见了熟悉的身影,姒瑾在攀爬险峻的北峰。
    “莹霜!她们在爬山!” 林妙嬑高声说出自己的所见,转头看向莹霜。
    莹霜换了个地方睡,睡在被子中间,用屁股对着林妙嬑,闻言只“噢”了一声。
    林妙嬑趴回床上,对着莹霜关心道:“今日你为何如此困倦?”
    莹霜的三瓣嘴动了动,才慢慢悠悠道:“她们昨夜未睡,努力修炼,还拉着我一起,说像我这个年纪的兔兔怎么睡得着?”
    “怎么不叫我?”之前林妙嬑修炼也是昼夜不分,除去在外做宗门任务,夜晚她都是不会睡觉的,打坐吐息。好像昨日知道这些修炼并不适合自己时,她放心地睡着了。
    “看你睡得太香,早知道把你叫起来陪我了。昨夜我跟着她们修炼了半宿,下半宿我想回来好好消化一下吸纳的祅灵气,无双拉着我说要比划几下,直到天亮才放我回来!”
    林妙嬑能想象那个画面,她伸手虎摸莹霜,表示安慰。突然她感觉不对,姒瑾不是感受不到灵气吗?莫非……
    她摇晃着莹霜,激动道:“这么说的话,姒瑾她能感受到灵气了吗?”
    莹霜双腿一蹬,钻入被子,随后她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没有,她督着我们修炼,自己在一旁锻炼,偶尔试试能否引气入体。早晨我们回来的半道上,偶遇穆逸在晨跑,姒瑾又带着无双去跑了。”
    林妙嬑闻言又回到窗边,果然瞧见姒瑾下方还有一人,她道:“我也去!”
    “再见!”莹霜道。
    林妙嬑简单洗漱一下,向着主峰跑去。到了北峰,她瞧了一下山体竟不知如何开始,之前她锻炼身体没有攀爬过山。不远处有株小灌木,她后退几步跳了过去,攀住了灌木,又往旁边移了移,才开始爬。
    不多时,她掌握到了技巧,要走无草木的路,尽量扒开草木。太陡的地方要手脚并用向上攀爬,又攀了一段路,她发现了前面的姒瑾和穆逸攀爬的痕迹,这让她更轻松了。
    约莫巳时林妙嬑追上了穆逸,她找到一处不那么陡的地方休息,瞧见林妙嬑很惊讶:“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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