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陈安夜里视物的能力不是非常好,所以总会带一个眼神好的小内侍在自己身边,帮着查看。彼时他们站在较远的抄手游廊之下,陈安模糊间只看到了一个黑影在墙头闪过,似是进了驸马独院。
    那是甚么?你看到了吗?陈安询问身旁的小内侍。
    对不住,掌事,奴婢方才没注意。小内侍有些紧张道。
    莫非是狸猫?陈安嘟囔了一句,也没有太在意。
    第七十一章
    二月十五,韩嘉彦午后归公主府,午休片刻,便背着个长条状的大黑包袱出了门。他吩咐下人转告赵樱泓,说是有友人远道而来,他要赴往相会,共同品鉴字画,把酒言欢,夜里便不回了。
    赵樱泓听闻,不由得纳闷他的友人到底是谁。昨日府中掌事陈安向她汇报府内事务的时候,提到前日有个字画行的掌柜曾入公主府给他送字画,她心中有些好奇,到底是甚么字画这般贵重。只是韩嘉彦似是并没有要与她分享的意思,她也只能作罢。
    她仍然沉浸在与燕六的离别之情中,有些打不起精神。昨夜是针灸的最后一夜,尽管她努力追问,但燕六始终不曾说明她到底要去做甚么。赵樱泓好生担心,只盼她周全无恙地将事情办妥,再早日回自己身边来。
    她决意给自己找些事做,不能再这般荒废懒散下去了。想起去岁呕心沥血为弟弟写政事手札一事,有些地方终究不够完善,因着缺乏对地方上的了解,尤其对边事缺乏考察,她的文章略有些空泛。
    近日听燕六提起边事和民间疾苦,便想要多了解这些,于是打算修书一封送入宫中,请弟弟将有关的奏疏邸报抄录来与自己知晓,好多多学习研究一番。
    说来也巧,当她写好信件准备让陈安发入宫中时,宫中来人了。是御药院梁从政,她与弟弟的亲信。梁从政是来给赵樱泓送药的,近来赵樱泓服用的药,有好几味也是御药院送的。他还送来一封官家的手书,是给韩嘉彦的。
    却没有与她的书信。
    赵樱泓心里不是个滋味,弟弟这么快就把姐姐给忘了,倒是和姐夫亲近得很。她将自己写的信交给梁从政,让梁从政转交。然后收了官家的手书,打算亲自转给韩嘉彦。她有些好奇官家到底在信中写了甚么。
    彼时,被赵樱泓牵肠挂肚的燕六韩嘉彦,赁了一辆驴车,赶到了距离开封府衙不远的水官茶肆。
    开封府位于皇城东南,北邻秘书省,西与东藏库隔街相对,南与大乾明寺二分一坊之地。占地相当开阔,内里楼宇森严繁复,被汴京百姓俗称为南衙。
    虽然如此,开封府仍然位于相当繁华的地段,四周商铺林立。这水官茶肆便是一处有名的吃茶去处,每日顾客熙来攘往,热闹非凡。她入了茶肆第二层的閤子,已有人在此等候了。
    师茂兄。韩嘉彦一入閤子,对方便起身揖手行礼。
    韩嘉彦笑而还礼:况知兄,让你久候了。
    我也是刚到。
    候在此处的人正是龚守学,韩嘉彦昨日书信一封送与他,约他今日午后在此见面。
    韩嘉彦入内后,将身上包袱卸下,搁在身旁的条凳之上。龚守学好奇问道:
    这是何物?
    这是两幅字画,一会儿与况知兄谈完,某还有友人要会。韩嘉彦笑道。
    原来如此。龚守学道,那我不耽误师茂兄的时间,我们直入主题。
    不急,我先问问况知兄,令尊的事情查得如何了?韩嘉彦笑着提起桌上的茶壶,为他沏了一杯茶。
    暂时还无头绪。龚守学叹了口气,师茂兄要我探究家父到底与何人见面,我和家人们分头细细去问,但都没甚么收获。只知道家父那日大概是往西面城外去了,但出了城,就实在无从查起了。
    西面可是沿着万胜门内大街往城外去的?可有人目击?
    龚守学解释道:是,有个卖货的小郎,每日都在那里卖货,记性也很好。他说他确实看到家父沿着万胜门内大街往城外去。某问他家父身侧是否有其他人,那小郎说是没有,只是家父独身一人。那小郎是卖竹编物的,家父在他那里买了一个背篓,一顶斗笠,付了一贯钱没让找,所以那小郎记忆深刻。
    如此说来令尊是有备而出,并非是被人拐走的。韩嘉彦沉吟片刻,随即道,城外也并非无法继续查下去,况知兄可以查找一下郊外的寺庙、宫观,想必令尊不会走得太远,最好这些庙观附近有艾蒿生长,兴许还会有收获。
    龚守学双眼一亮,忙揖手道:多谢师茂兄提点。
    韩嘉彦则笑道:某现在也很需要况知兄提点啊。某早年间于江南行走,结识了一位朋友,家中是做茶的。这位朋友近日予我书信,说是家中出了事,有一位同样做茶叶的舅舅外出行商下落不明了,后来仔细一打听,竟然是被官府抓了,押到了汴京来,就关在开封府大狱之中。他托我解救,我全然不清楚情况,很是头疼啊。
    龚守学闻言,一时蹙起眉头,道:师茂兄,某劝你还是不要插手此事的好,近日押入大狱都是茶帮的反乱分子,多半都是要绞死或远徒的。你那位朋友的舅舅,恐怕可不是什么善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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