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清依旧没有治好殷九弱的腿,女人光风霁月,淡漠如水。却好像因为一刻未真正成亲,而日复一日无法真正放心。
    又或者,因为阿引那句「关得住人,却关不住心」对她的影响远比想象中更深。
    有时候女人趺坐于莲叶蒲团,诵念心经,娇软肌肤遍布情爱激烈后的痕迹,法袍遮挡下,她清心稳道的守心抑念的时间更多了。
    明净高洁的静堂里,长梵道尊法相高贵持重,清冷眉宇间压抑着隐隐焦灼。
    患得患失的贪念与曾斩断情丝的道心,似乎在两相交战。
    有什么欲望压抑的痛楚倾泻,又被迫收紧,藏进戒律清规里。
    所谓的清净道心又在每夜交缠承欢的痛感与愉悦中,寸寸尽断。
    这段时间如流水般过去,殷九弱每日临窗而坐,忽冷忽热若即若离地与扶清相处。
    如今,她不再左思右想扶清的情绪,那煎熬难安的人就调换了过来。
    原来世间真有风水轮流转这一说,看着也挺有意思,看多了一样觉得厌烦。
    成亲这日,冲忧是唯一被邀请的客人,她站在梳妆镜前为殷九弱挽发。
    少女还是那般孱弱多病的模样,像极了戏本上多忧多思、抑郁而亡的多情小姐。
    看着再次穿上大红喜服的殷九弱,冲忧心底一阵阵后怕地发痛,师妹,为何要重蹈覆辙?
    殷九弱按住冲忧颤抖的手,长长的眼睫翕动,师姐,我不是要重蹈覆辙。
    可是,你冲忧握着暖玉梳的手捏紧了,这或许又是尊上布置的一场棋局,一个陷阱。上位者无情,但是我无法眼睁睁看着你往火坑里跳。
    师姐,放心,不会的,我就快要自由了,殷九弱看了看一旁的青色包袱,里面全是沾染了她气息的物件。
    一件不落。什么意思?
    师姐,能不能帮我把院子里的桐花酒挖出来,殷九弱看着铜镜里眼神喜悦的自己,轻声说道。
    那坛酒不是你和尊上成亲后再饮的吗?
    师姐,帮我挖出来吧。
    见殷九弱神色自若,冲忧没有多问,径直照做了。
    待她回来,继续刚才的话题,九弱,尊上真的会待你好吗?
    无所谓了,殷九弱但笑不语,换了话题,师姐,阿引给你的信看了吗?
    看,看了,冲忧微微有些脸红,实在是青丘的九尾狐言语太过大胆,表达情思的方式也非同一般,她邀请我去青丘小住。
    师姐,你会去吗?
    冲忧自嘲地笑了笑,能不失为一种能摆脱风起的选择。
    师姐,殷九弱郑重地嘱咐,白净小脸上满是认真之色,若你到了青丘,我们定有重见之日。
    你为何这般肯定?难道你
    木门前站着另一位身着大红喜服的女人,面容绝世,墨发高盘,风华绝代。
    尊上,冲忧按以前的习惯,行了个礼,您来了。
    冲忧,你气息滞涩,灵力枯竭,风起给你的灵药,你并未服下,扶清的声音无波无澜,温和平静,只是目光游移,总停留在殷九弱身上。
    尊上明察秋毫,我不愿再与风起有任何关系,自然不会服下她送来的药。
    本尊为你炼制了灵药,你一会儿带回去。
    闻言,冲忧惊诧不已,这还是扶清第一次这般有人味,并不是说扶清残忍或是小气。
    而是长梵道尊一向对万事万物漠不关心,认为万物自有天定命数,甚少有人能如此得其垂青,亲手赠药。
    是,谢谢尊上,冲忧双手接过扶清递来的玉瓶,有眼力见地退出了房间。
    扶清望着神情恬淡平和的殷九弱,还未想好措辞,就听见对方低沉的嗓音。
    谢谢你医治冲忧师姐,殷九弱冲扶清笑了。
    这一下,轮到扶清怔怔出神,她不记得殷九弱如此真心地笑,是什么时候了。
    好像再也没有因为自己这般开心笑过。
    她还想说些什么,仙鹤童子急匆匆地跑进来,尊上,如意宗的沈少主来迎亲了。
    迎亲?扶清长睫半阖,完全不知为何。
    他们说今天是您和沈少主的成亲之日仙鹤童子挠挠头,上次沈少主还送过聘礼来。
    本尊并不记得这回事。
    仙鹤童子暗暗摇头,心说那是因为您那时候光顾着「照看」小主人,根本没把别人放在眼里,装都不装了。
    罢了,本尊亲自去与她解释,现在正好是可以退婚的时机。
    扶清一身红嫁衣来到殷九弱身前,眉目温柔缱绻,小九,等我回来,我们便成亲。
    好,师尊,我会等你的,殷九弱笑得很是开怀,会一直等着你。
    扶清走出两步,却又突然回来,跪在殷九弱身前,拿出一根普通红线绕在殷九弱小拇指尖。
    这是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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