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凡的符箓作用十分明显,不过片刻之间,黄青云就已完全“恢复”。只不过没有得到师父的允许,两名道姑谁也不敢给他解开绑缚的绳索。名动落伽城的黄府君,依旧这样被绑在床上,以很不雅观的姿势面对贵客。
    黄高辉便恳求般地望着萧凡。
    萧凡笑了笑,说道:“黄大少,令尊至少在接下来的一天一夜之内,是完全无恙的。”
    “啊?那好那好……两位仙姑,请帮忙解开吧……”
    黄高辉不由大喜,立即转向两名道姑,说道。
    两名道姑却还是望向元成子,得到师父的首肯之后,才小心翼翼地解开了绑住黄青云手脚的绸带。
    元成子叹息着说道:“一天一夜无恙,萧真人这符箓的作用,当真了得。萧真人对降头术,也很有研究么?”
    他给黄青云调制的药丸,以激发体内潜力为代价,每服下一丸,充其量也只能坚持半天左右。无极门领袖群伦,果然非比寻常。不过元成子估计,其中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萧凡本身也会降头术,故此祭出的符箓才会如此对症见效。
    萧凡摇摇头,说道:“对降头术,我也只是耳闻而已,以前接触得很少。只是,不管什么术法,作用于人体之后,总是要和受术者本人的身体发生联系才能起作用。在我眼中,黄先生是一位病人。作为医生,需要寻找对症的药物。”
    元成子一听,顿时就呆住了,喃喃说道:“对啊……当真高见,我怎么就没有往这个方向去想呢?”
    其实萧凡说的这个道理并不深奥,但元成子久在落伽城,平日里见多了降头师和降头术,总是循着破解之道去思考问题,早已形成了某种思维定势。
    萧凡说道:“元成真人。道门有很多方法,可以破除邪魅,镇压鬼蜮。你不管是妖魔鬼怪作祟,还是降头术为患,只管以道门神力镇压就是,效果一样很明显。”
    比如萧凡的师侄天青真人,也是道门大德。因为没有生活在南洋,对降头术接触不多。不管病人是中了降头也好,是被厉鬼作祟也罢,一概施展大神通镇压,反倒应验如神。元成子在道术上的修为,未必就低于天青子。思维方式有别而已。
    “然也然也……真是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元成子捋着花白的胡须,频频点头,感叹不已。
    无论佛门还是道家,都讲究“顿悟”,萧凡简简单单的一番话,对元成子就有当头棒喝的作用,让他在瞬间就进入到了一个以前从未感悟过的新天地之中。落伽城龙门派支脉。日后在对付降头术方面,有着令人嗔目结舌的效果,让无数大降头师都忌惮非常,真正原因就在于今晚上元成子和萧真人的这一番普通对话。
    黄青云黄高辉父子,一直在旁边恭恭敬敬地站着,聆听两人的对话,直到元成子大发感慨,黄青云才终于捡着个机会。向着萧凡深深鞠躬,感激不已地说道:“多谢萧真人救命之恩。”
    萧凡连忙伸手相扶,微笑说道:“黄先生,救命之恩谈不上。黄先生体内的血毒,只是暂时被压制,要彻底祛除体外,还得另行设法。”
    黄青云急急说道:“请萧真人大发慈悲!”
    尽管今晚上还是头一回与萧凡见面。但见识了萧凡出神入化的大神通之后,黄青云对萧凡早已佩服得五体投地。原本早已绝望,现在又不禁焕发出了新的希望。
    看来这位忽然出现的萧先生,真的很有可能是他命中注定的贵人。
    元成子也在一旁说道:“萧真人。贵教也是道门一脉,而且是术法领袖。只要萧真人肯予援手,不但黄家从今往后对萧真人感恩戴德,就算是我们玉阳观,只要萧真人用得上,也甘愿为萧真人效力。”
    元成子之所以说得这样谦恭客气,一方面,因为他也是黄家人,黄青云的七叔。另一个方面,则是得知了萧凡无极门当代掌教的身份,元成子下定决心要和萧凡结交。如果说当初受止水祖师教诲之时,元成子还太年轻,眼界见识俱皆不能和现在相提并论,身份亦非玉阳观主持真人,看不得那么长远。那么这会,亲眼见识到了萧凡的能耐,元成子对无极传承,更是仰慕异常。
    他自己年事已高,在道法上更进一步的想法是没有了,但玉阳观有好几位潜力极大的晚辈,若是能得到萧凡的指点,将来成就未可限量,或许有很大的希望将玉阳观更加发扬光大,为龙门派海外支脉放一异彩。
    当然,无极门从来不认为自己的是道门传承,这一点,元成子又不是那么清楚了。只是这样的小细节,萧凡自也不会介意,更不会开口纠正。
    “元成真人,黄先生,我想先了解一下这次事情的来龙去脉。”
    萧凡没有马上答应,反倒打算“刨根究底”一番。
    “当然当然,萧真人不问,我也会如实告知……”不待元成子开口,黄青云直接接过了话头:“高辉,还不请贵客们落座?”
    “啊?是是……萧真人请坐,七叔公请坐……”
    自从萧凡进门,屋里就乱糟糟的,一直到现在才算是理出了个头绪,黄高辉如梦初醒,一迭声请贵客入座,又亲自端茶倒水,两名道姑倒也机灵,在一旁协助。
    “哎呀,不瞒萧真人说,我黄青云在落伽城也算有点小名声,托祖宗的福,继承了些家产,架桥修路,公益捐赠,不敢吝惜小气。再也想不到,临到老来,却被人家暗算,吃这么大个苦头……”
    待萧凡等人落座之后,黄青云才告一声罪,也坐了下来,叹息着开始叙说自己的遭遇。
    按照黄青云的描述,他被人暗算就在十几天之前,刚刚从丹曼国首都回来,坐半夜的航班回到落伽城,离开机场尚未进入市区,就中了降头。
    姬轻纱双眉轻蹙,问道:“黄先生,您身边就没有人保护么?”
    自然,姬轻纱问的不是普通的保镖,而是降头师。一般来说,像黄青云这样身家的大富豪,又正和范英斗得难分难解,出门在外,都会聘请降头师随行保护。以黄青云和元成子的关系,他请玉阳观的道士们保护自己,也很顺理成章。
    “有的……”
    黄青云连忙向姬轻纱点点头,说道。
    如同姬轻纱预料的那样,黄青云身边确实有降头师随行保护。自从和范家的竞争变得越来越激烈之后,在朋友的提醒之下,黄青云专程请了一位“纳吉派”的降头师维多保护自己。原本黄青云是想要请玉阳观的道士随行的,元成子觉得不妥。虽然元成子本人是黄青云的七叔,但玉阳观却不是属于黄家的私产,而是落伽城所有华人的精神寄托。玉阳观的道长们,在落伽城华人社会里,身份高贵,纵算是黄青云也还没有那个资格,“雇佣”玉阳观的道人当随身保镖。
    范家也是华人四大家族之一,元成子真要是答应了黄青云的请求,派门人弟子随身保护黄家的家长,范英若是联合其他两大家族一起上门来“问罪”,元成子也不好答复。假如范家魏家冉家都依样葫芦,要求玉阳观派人保护他们,玉阳观就要沦为保镖培训中心了。
    当然,黄青云被人暗算落了降头之后,元成子和玉阳观的门人弟子紧急出动,保护整个黄家,倒是情有可原,任何人都不好说什么。其他家族若是有这样的遭遇,元成子一样会如此处置。
    “‘纳吉派’的降头师?”
    萧凡反问了一句。
    “是的,萧真人,‘纳吉派’是落伽邦最大的降头流派之一,‘不古派’崛起之前,‘纳吉派’是第一降头流派。就算是现在,‘纳吉派’的声势也不在‘不古派’之下。”
    黄青云连忙答道,很小心翼翼地避免有任何对“不古派”不敬的言辞,毕竟“不古派”的高速崛起,与摩鸠大国师息息相关。
    黄青云是华人,同时也是丹曼国籍。
    任何一个普通的丹曼人,都不敢对摩鸠大国师有丝毫不敬之意。
    姬轻纱却说道:“现在看来,这位维多降头师,水准不高啊。”
    既然有他随身保护,黄青云依旧中招,姬轻纱这话,不算冤枉了维多。
    黄青云不由苦笑起来,说道:“姬小姐,维多师父已经尽力了。他……他在斗法之时,直接去了天国。”
    姬轻纱不禁愕然。
    如此说来,这位维多降头师,水准虽然不高,“职业道德”却是一等一,居然为了保护雇主而战死。既然这样,倒是让人心中平添几许敬意。
    降头师斗法,动不动就决胜负判生死,果真凶险殊甚。
    “要是这样的话,‘纳吉派’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吧?”
    范乐在一旁插口问道。
    对于“纳吉派”的名头,他也听说过的。这是一个庞大的降头术流派,其底蕴远比近年才崛起的“不古派”要雄厚得多。纵然“不古派”拥有摩鸠大国师这样的天才大降头师,“纳吉派”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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