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太后娘娘听见这话,珠圆玉润的脸蛋儿都白了下,连忙严肃道:
    “本宫身为太后,岂能……”
    女帝微微抬指,示意别这么紧张,轻叹道:
    “朕以女儿身坐天下,本就掀翻了古礼纲常,又岂会和昔日帝王一样死守教条。太后是朝廷与东南士族的纽带,朕没法让你归乡,但私底下也不会太过刻薄,只要不闹个满城风雨,暗地里有个知心之人,朕和离人,反而不用担忧太后整日郁郁寡欢了。”
    “……”
    太后娘娘听到这大逆不道的离谱话语,都感动坏了,嘴唇动了动,没敢接话。
    女帝轻轻叹了口气,又继续道:
    “西北一行后,太后娘娘似乎换了个人,比以前活泼开朗了很多。”
    ?
    太后娘娘心中一紧,感觉女帝似乎话里有话,在暗示什么。
    刚在说知心面首,现在忽然提起西北一行……
    太后娘娘脸颊不知不觉化为绯红,又迅速压了下去,叠在腰间的双手紧扣,故作轻松道:
    “出去一趟散心,本宫心情确实好了些。嗯……圣上也不用太过忧虑天下局势,本宫只要在,江州水师乃至东南士族,必然是圣上最有力的后盾,我爹要是老糊涂不听话,我都让大哥取而代之,大哥不行本宫自己上,其他人也是一样的。”
    女帝见太后娘娘表这么大的忠心,也没有再多说了,闲庭信步转身,继续勾勒起山水画卷。
    太后娘娘不确定女帝有没有看出端倪,心里慌的要死,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死丫头红玉忽然从湖边跑来,遥遥就咋呼道: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夜公子回来啦!”
    太后娘娘心中一紧,迅速做出母仪天下的稳重模样,蹙眉训道:
    “回来就回来了,大呼小叫什么?没看到圣上……诶?”
    太后娘娘话没说完,余光发现不对,转头看去——画案后空空如也,只剩一支滚向桌子边缘的画笔。
    “嘿?人呢?”
    太后娘娘眼神茫然,原地转了一圈儿,还在桌子底下看了下,而后又扫视起了空荡荡的湖岸……
    第二十七章 夜放花千树
    落日西斜,三匹快马飞驰过江畔,江州城的轮廓逐渐浮现在视野尽头。
    夜惊堂骑乘烈马走在最前,鸟鸟则蹲在了肩膀上,任由夕阳与晚风吹拂着毛毛,沿途“咕咕叽叽……”,当是在嘀咕着——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江州鸟……
    与意气风发的一人一鸟相比,后面两匹马则要沉闷许多。
    璇玑真人靠在青禾怀里,神色看起来稍微有点蔫,目光放在前方的公牛精背上,连胳膊都不想抬,奔波间还时而闭上眸子打会儿瞌睡。
    梵青禾昨天晚上就住在隔壁房间,虽然装作醉酒睡死了,但脑子可清醒着,旁听了一晚上动静,明白妖女为何有这般反应。
    昨天她回房不久,夜惊堂便悄悄摸摸跑到了隔壁房间,而后就是乱七八糟的动静。
    起初是妖女死性不改气势汹汹,故意挑衅逗弄凝儿,而凝儿后来也摆出大妇风范,想要收拾妖女。
    二打一的情况下,梵青禾本以为夜惊堂要吃亏,结果没多久就发现,三娘不在,这俩小脆皮完全就是自取其辱,不出两回合,就从互相不服气,变成了同病相怜的可怜女侠。
    梵青禾虽然羞的无地自容,但听见妖女惨兮兮的,心头又挺解气,所以也没跑出去淋雨避讳。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妖女什么地方都软,但嘴确实硬。
    瞧见凝儿姑娘受不了摆出泪汪汪的求饶了,妖女又鼓起气势开口调侃,甚至最后夜惊堂怜香惜玉想点到为止了,还不怕死的来了句:
    “嗯哼?这就不行了?”
    这句话攻击性有多强可想而知。
    夜惊堂本来怕吵醒她,动作还很小心来着,被妖女如此嘲讽,估计当时就炸了。
    梵青禾不清楚最后发生了什么,反正只听到水滋滋的啪啪响动,妖女嘴被捂着,只能发出闷闷的短促哼唧,连续响了一两刻钟,从那之后妖女就彻底偃旗息鼓了,到现在都没怎么说话。
    梵青禾虽然晚上挺难熬的,但发现妖女自讨苦吃栽了大跟头,心里非常舒服,见下午了妖女都没缓过来,还开口嘲讽道:
    “你以前不是挺厉害吗,怎么今天蔫儿了?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呀?”
    璇玑真人不想说话,双眸一闭,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而背后,薛白锦骑着白马疾驰,骆凝则坐在后面抱着腰,因为有不知水深火热的水儿挡枪,气色要好上许多,眼见江州城要到了,询问道:
    “白锦,你要不要去镖局住着?云璃也在那里,住一起方便些。”
    薛白锦昨天大半夜被迫出门,在江边冒雨钓了半晚上鱼,还螃蟹都没钓到,可不觉得住一起方便。她放慢马速道:
    “你想过去就过去吧,我喜欢清净。”
    骆凝终究还是教主夫人,明目张胆住在外面有点太渣,当下还是道:
    “我一个人过去有什么意思,先回客栈吧,晚上陪你去街上逛逛,马上年关,江州城应该很热闹……”
    薛白锦见此自然不会把凝儿硬往夜惊堂跟前推,抵达江畔码头后,就和夜惊堂打了个招呼,脱离队伍往集市的客栈行去。
    夜惊堂在码头外目送,而后才继续出发,随着人山人海的队伍,进入了繁华似锦的江州城。
    马上到腊月,农闲时分江州百姓都没什么事,白天基本上都在城中闲逛,街上还有舞龙舞狮的队伍排练,偶尔还放些烟花。
    夜惊堂扛着鸟鸟走向城西的镖局,路上还发现一个大药房,在外面撑开了摊位,摆着不少小瓶子,有个管事扯着嗓门吆喝: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西海诸部独门秘制的‘宝枪丸’,一粒管三天,药性温不伤身,官药局作保,绝对童叟无欺……”
    夜惊堂听见这话略显疑惑,放慢马速来到梵姑娘身侧,询问道:
    “这宝枪丸是什么东西?听起来……”
    梵青禾表情有点古怪,快步从大药房外走了过去,才开口道:
    “上次不是给了三娘几张方子吗,做药材生意,最挣钱的可不是稀缺秘药,就比如雪湖散,虽然能够代替雪湖花,药效独一无二,但江湖上气脉遭受重创武夫再多,平摊到一地也没几个,只能提高售价摊平成本;想挣银子,还是得卖老少皆宜的药走量……”
    老少皆宜……
    夜惊堂听见这话,便明白这宝枪丸确实是他想的那种东西,又询问道:
    “医药关乎人之性命,可不是儿戏,这药确定不伤身?”
    梵青禾知道夜惊堂是担心卖药谋利害了人,对此自信道:
    “这是冬冥部用了很多年的老方子,固本生精有益无害,你平时也可以吃一些。”
    夜惊堂还没来得及回应,靠在怀里的水儿,忽然睁开了眼眸:
    “你没进门就别乱开药,开了你自己去收拾烂摊子。”
    “我是大夫,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心里清楚,你插个什么嘴?”
    ……
    夜惊堂知道水儿应该是被搞怕了,才这么着急打岔,暗暗摇头没有插嘴,径直回到了元青镖局。
    年关前镖局还比较忙,大院里停满了马车,不少镖师在其中行走,陈元青则拿着账本,在清点着货物。
    而后方的陈家大宅,则要安静很多,除开几个丫鬟的闲谈,基本上听不到其他动静。
    夜惊堂见陈叔在忙,便没进去打扰,从侧巷回到了陈家大宅,尚未走入后门,便发现后厨里炊烟阵阵,弥漫着一股……
    “叽?”
    鸟鸟察觉不对,当机立断飞身而起,跑去了城东的国公府避难。
    璇玑真人本来没精打采,闻到非常别致的味道,整个人也清醒了,坐直些许看向宅子:
    “这什么味?”
    梵青禾本以为三娘在熬药,但问起来又不像,停住马匹都没敢过去。
    夜惊堂吃过一次粉后,觉得这味道其实还挺不错的,只是忽然接触会有点不适应罢了,他翻身下马,从后面进入宅子打量。
    后门进去就是厨院,厨房的门窗都开着,墙边是柴垛鸡笼等物。
    秀荷和萍儿在厨房里帮忙洗菜切菜,风娇水媚的三娘,则做大户夫人打扮,站在过道的拐角观望,红唇微动欲言又止,看起来是怕街坊邻居找上门,想制止云璃,但又怕打消云璃的热情。
    厨房之中,小云璃做娇娇小姐打扮,穿着颇为柔雅,胸前还挂着个围裙,站在灶台前面,单手掀起锅盖,正在查看火候,苗条纤长的背影,倒是和凝儿有了几分神似。
    夜惊堂瞧见此景嘴角勾起笑意,无声无息来到暗中观察的三娘背后,抬手很是贴心的帮忙托住胸口负重。
    “喔~”
    裴湘君打量着做饭的云璃,都没注意到夜惊堂摸到了身后,西瓜被托起,惊得浑身一颤,回头看到宽厚肩膀,又抬眼瞧见熟悉的俊朗脸颊,才轻拍胸脯道:
    “吓死我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凝儿她们呢?”
    “刚回来。凝儿到码头去了,水水在外面。”
    夜惊堂悄悄在三娘唇上点了下,而后望向厨房:
    “云璃不出去遛街,怎么在屋里做起饭来了?”
    裴湘君转过身来,帮夜惊堂整理衣襟,同时检查身上有没有伤势:
    “猜到你快回来了,想给你做饭呗。昨天就煮了一次,没等到人,全给秀荷萍儿吃了,我也吃了点,其实味道不错……”
    两人话不过几句,在厨房忙活的小云璃,就发现了窗外的动静,眼前一亮,连忙招手道:
    “惊堂哥,快过来。”
    裴湘君虽然挺想念惊堂,但也不好和云璃丫头争风吃醋,见此转身到了后门外,迎接起了水儿妹妹。
    夜惊堂来到厨房,秀荷和萍儿动作都麻利了几分,他打了声招呼后,来到云璃旁边打量:
    “怎么了?”
    “也没什么,帮我尝尝味。”
    折云璃用勺子盛起汤,凑到红唇边吹了吹,而后抬手送到夜惊堂嘴边,满眼期待看着。
    夜惊堂感觉这动作被冰坨坨看到,怕是得揍他,不过云璃都没瞎想,他想歪显然不对,低头接住尝了口,略微品味:
    “嗯……不错不错,几天不见手艺见长了。”
    “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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