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女帝忽然摆出御驾亲征的架势,左贤王如何敢赌南朝女帝只是为了那点雪湖花?
    他全军戒备不留空子,女帝可能就只是正常巡个边施压而已。
    而他若是误判,以为女帝只是吓唬人不敢打,那女帝看西北有突破口,入关北伐的时机不就来了?
    在这种局势下,左贤王夜不能寐,心头只期望派出去的三只队伍,能安然把雪湖花送回湖东道。
    只要雪湖花成功送走,南朝女帝什么意图就一目了然,就算真要打,他接下来也只需要专心提防南朝入关。
    而若是送不走……
    “报!”
    左贤王看着满城灯火,正在推演着当前局势,一道急促声响,忽然划破了夜幕。
    左贤王听见这声音,心都跟着颤了下,不过神色依旧威严冷冽,低头看向冲到刑狱的斥候,沉声道:
    “说。”
    飞马而来的斥候,满头大汗,脸色却是煞白,来到城墙下便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抱拳:
    “禀王爷,天琅湖传来急讯,师道玉所率之人全军覆没,只找到了尸骸;谢剑兰死于夜惊堂之手,余者逃脱但丢了雪湖花;三大统领被江湖贼子所杀……”
    旁边的邢守春,闻言勃然大怒,斥道:
    “三队人出去,怎么可能全死在外面?为何不提前报消息?”
    斥候脸色煞白道:“似乎是短时间内连续动手,前后不过两刻钟,等发现已经为时已晚……另外,还有数波江湖贼子,靠近了王都百里之内,方才有斥候出城侦查,便被截住搜遍全身才放行……”
    嘭——
    话语未落,城墙上传出一声爆响。
    左贤王一掌拍碎城垛,额头青筋暴起,压不住的气劲,把白发都吹的飘动了起来。
    邢守春被惊得一抖,连忙拱手道:
    “王爷息怒,这群江湖贼子着实胆大包天,竟敢在王爷脚下兴风作浪,卑职这就派兵去湖上清剿……”
    “呼……”
    左贤王呼吸如同怒兽,但深呼吸几次后,却没有点头。
    毕竟当前局势一目了然。
    无数江湖悍匪云集天琅湖,其中还蹲着个夜惊堂,谢剑兰都栽了,那武圣之下基本出城就死。
    左贤王倒是不忌惮夜惊堂,但敌暗我明,他敢出城,夜惊堂必然转头就集结一帮江湖贼子,来刑狱劫掠,等他赶回来,王府指不定都给他烧了。
    至于派兵去天琅湖剿匪,就更不用说了,敢此时来天琅湖兴风作浪的贼子,必然都是江湖高手,几百重甲骑兵或许不敢硬冲,但人家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东奔西跑乱窜,抽空就回头杀几个,大队兵马拿什么围剿?
    左贤王把掌心砖石碾为粉末,稍作斟酌后,询问道:
    “狱中的雪湖花,全部阴干还要多久?”
    “近三四天能阴干七成,余下采摘的晚,可能更久一些。”
    “点骑军两千,三天后随本王出城清剿贼子,这几天按兵不动做守势,只派小股人马运送雪湖花湿株掩人耳目……”
    邢守春一听这话,就知道左贤王是准备自己压阵运送,本想劝阻,不过马上又意识到了左贤王的果决。
    当前陷入僵局,若真在原地固守,等到南朝大军压境,左贤王就被困死了,只能守在城里,一边防着南朝袭匾额,一边防着江湖贼子抢雪湖花。
    但如今南朝正在集结兵马北上,就算真打过来,也不可能三五天时间打到天琅湖。
    如今得到消息后,左贤王当机立断亲自压阵,把大部分雪湖花送去湖东道,来去最多两三天,完全来得及回来主持大局,只要成功就跳出了僵局。
    而左贤王故意送一点蚊子肉给江湖人,然后做出气急败坏模样出城剿匪,夜惊堂等江湖贼子得到消息,很有可能跑来劫刑狱。
    只要江湖贼子来了,去湖东道的路便畅通无阻,等夜惊堂等人回过味来,左贤王就已经到地方了。
    念及此处,邢守春心中生出几分佩服,拱手道:
    “卑职遵命。不过若是殿下出城后,遇上了夜惊堂等贼子……”
    左贤王眼神隐怒,冷声道:
    “遇上不是更好?”
    “呃……也是,夜惊堂乃我朝心腹大患,王爷若能亲手除之,西疆便再无反叛之力……”
    ……
    ……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凌晨,东方已经亮起了鱼肚白,飞了一晚上的鸟鸟,此时也有点瞌睡了,落在了马脖子上。
    鸟鸟虽然不重,但炭红烈马奔波一天一夜,饶是耐力惊人,也有了点被压上最后一根稻草的感觉,脚步慢了下来。
    东方离人着急给夜惊堂找地方休息,本来也没注意,但发现姐姐的马都跑成这样了,也怕真给跑死,当下还是停下马匹,翻身落在了地上。
    梵青禾坐在后面,见马匹驮着三个人,已经扛不住了,也落在了地面,把夜惊堂扶了下来。
    夜惊堂本来已经睡着,外部出现变化,又被惊醒了,身体摇摇晃晃,搭着梵姨的肩膀才站稳,转眼看向有些光怪陆离的原野,询问道:
    “这是哪儿……”
    “紫云山,离西海都护府八十多里,前面两里开外就有个小镇,再往前就是冬冥山……脉……”
    梵青禾架着夜惊堂,正说话间,忽然发现夜惊堂又没了力气,压在了她肩膀上。
    死沉的身体,她倒是扛得住,但夜惊堂搭在肩膀上的手,却从另一侧耷拉下来,刚好落在了西瓜上。
    说有意吧,动作自然而然,完全是撑不住又昏睡过去的样子。
    但说无意吧,搭上去后,大手明显握了握,捏的她脖子微微一缩,话语都停顿下来。
    东方离人安慰了下劳苦功高的鸟鸟,回头就看到了夜惊堂轻薄姨娘的动作,眼底闪过一抹恼火,转身来到跟前: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轻薄女子?”
    “呼……”
    夜惊堂脸色红白交替,略微睁眼,看起来有点茫然。
    梵青禾连忙道:“他晕头转向,不是故意的,我又不是外人,没事,赶快扶着他去镇子上。”
    东方离人倒不是觉得捏下梵姨娘不对,而是觉得不该受伤了还想这些,见这恶棍好像是潜意识里捏了下,她也没多说了,帮忙把另一只胳膊扛起来,牵着马往前行去。
    西疆虽然地广人稀,但西海都护府是曾经王庭的京城,不可能出城就是荒山野岭,虽然人口并不密集,但还是有不少大小镇子。
    最近西海都护戒严,去天琅湖抢劫的江湖悍勇,不敢贸然进城,落脚地多在这些地方,称得上龙蛇混杂。
    梵青禾对这片很熟悉,怕行踪被发现,趁着天没亮,偷偷摸进了镇子,找了个知根知底的客栈,把马放了进去,而后才扶着夜惊堂,一起来到了客栈的房间里。
    东方离人进入房间后,架着夜惊堂靠在了床铺上,又把累坏了的鸟鸟放在窗外,给了点吃食,让它帮忙放哨。
    梵青禾则是点燃烛火,在床边坐下,先摸了摸夜惊堂的额头,又握住手腕号脉:
    “囚龙瘴药性太烈,虽然伤不到他,但要压下去也没那么快,估计得歇一天……”
    东方离人把门窗都关好,来到旁边打量,发现夜惊堂额头冒汗、嘴唇发干,就取来水囊,用胳膊托着夜惊堂的后脑勺,喂他喝水。
    见夜惊堂身体滚烫,和熟了一样,东方离人蹙眉询问;
    “要不要帮他把衣服脱了?”
    梵青禾也没多说,把腰刀、佩剑取下来,放在了妆台上,而后解开了衣袍,露出了肌肉线条完美的胸腹。
    本来夜惊堂穿着冬袍,虽然有异样,但梵青禾也没心思注意。
    此时把外袍解开,夜惊堂身上只剩下一条黑色薄裤,她转眼就发现……
    ?
    梵青禾看到恶棍趾高气昂的样子,眼神窘迫起来,迅速低头,当做什么都没看见,继续把衣袍扯出来。
    东方离人搂着夜惊堂喂水,自然也瞧见了,本来想和梵青禾一样当做没发现,但心底终究不放心,询问道:
    “梵姑娘,他……他这样没事吧?”
    “……”
    梵青禾动作微微一凝,心头很是无语,暗道——我怎么知道?我又没中过囚龙瘴……
    不过作为大夫,梵青禾也不能一问三不知,便柔声回应:
    “嗯……虽然气血过于旺盛,但他身体健朗,扛得住,等一会应该就没实了。”
    等一会?
    东方离人虽然不善医术,但也不是没看过侠女泪,她蹙眉道:
    “据医书记载,如果长时间……长时间异常亢奋,会导致肢体受损,他这一路上都这样,好像半晚上了……”
    梵青禾自然知道异常亢奋时间久了,会导致器官坏死,听见这话也有点摸不准了,偏头看了下:
    “那怎么办?”
    东方离人坐直些许,看着梵姨娘:
    “你是大夫,你问我怎么办?”
    “……”
    梵青禾觉得也是哈,抿了抿嘴唇,看向女王爷大气磅礴的玲珑身段儿,欲言又止。
    ?
    东方离人脑子可不笨,自然明白梵青禾在想什么。
    她哪里好意思当着梵青禾的面,做那种羞死人的事情。
    再者,这种事都要本王亲自来的话,还要家里多的这双筷子作甚?
    东方离人心头很是古怪,摆出严肃模样:
    “病不忌医,梵姑娘,你别说你没办法。”
    “我……”
    梵青禾想说“我是他姨”,但都抱着亲了,奶奶也见过了,说这些虚的女王爷显然不信。
    女王爷也不是妖女,她再怎么泼辣,也不可能要求大魏的女王爷做事。
    眼见东方离人催促,梵青禾硬着头皮,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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