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发话,沈牧池不再矫情,很快便进到内殿将人放在榻上。
    许是沈牧池的怀抱太过温暖平稳,路上方许宁又睡过去,直到被人安置在榻上才恍惚发出呢喃。
    “沈……”
    “已经到昭阳殿了,莫怕。”
    沈牧池正替人脱鞋袜,怕她脚凉放进被窝捂不暖还用手捂了捂,确认没有发凉才塞进被褥中。
    跟过来的帝后一行,见着沈牧池如何替方许宁解衣脱袜,面上都闪过些欣慰。
    乐安着实是找了个知冷暖的人,肯放下面子,只顾着她。
    这段时日,皇后简直为方许宁操碎了心,本就带着病躯回来,回宫后今日又不知怎的失踪,好好的人竟是被人抱着回昭阳殿的,皇后现在恨不能日日跟在方许宁身边把人看着。
    她快步走上前,头上的钗子发出磕碰的轻微声响。
    “究竟是如何了,同母后说说,怎的好好的人又弄成这样子……”瞧着从前健康活泼的孩子面无血色的躺在眼前,皇后举着心都要碎掉了。
    “母后,儿臣无事,就是想走走散散心,不知道怎的突然犯了困,便睡着了……”方许宁正在查幕后之人的事,不便向皇后说实话。
    知子莫若母,皇后哪里看不出来方许宁有事瞒着自己,只是她向来信任自己的孩子,支持他们做任何事,只是,到底见不得他们生病受伤。
    皇后红着眼:“母后只希望宁儿能平安康健,不论发生什么,母后都站在你身后,护着你……”
    方许宁自然晓得母后是自己最坚实的后盾,只是这件事关系重大,实在不便将她拉进来,只得瞒着对方。
    她软着语调向皇后撒娇:“有母后在宁儿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这边母女二人说着体己话,后边皇帝看着榻上的人面色深沉,他对身侧站着的沈牧池道:“乐安在皖城时给朕写过一封书信,他让我控制住平危。”
    沈牧池摸不准皇帝突然和自己说起这个是什么意思,于是没有第一时间接话。
    可皇帝下一句话却让他瞳孔骤缩。
    “朕那时便猜测宫里是不是有“鬼”,打心底里不愿乐安进宫淌这趟浑水,可她去寻皇后,没办法才接她进宫。”皇帝面上无波无澜,可说出的话却让人心悸,“本想让人清理宫中内鬼,没想到乐安回宫第二天他们就忍不住出手了。”
    “陛下……”沈牧池失神。
    “朕放权给乐安,你二人可在不动摇根本的前提下暗中彻查此事。”这句话再次将沈牧池惊得外焦里嫩。
    “多谢陛下。”沈牧池知晓什么事都瞒不过皇帝的眼睛,便顺势应下。
    见要交代的事情和人说完了,皇帝便走向床榻边,榻上躺着的病弱的人是他捧在掌心近二十年的掌上明珠,如何不心疼她将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
    方许宁正和皇后说到今日在御花园找到小时候常和帝后二人玩的秋千,就见着皇帝走近。
    “父皇!儿臣见过父皇。”她十分惊喜。
    “原来是乐安想打秋千了,这才将自己弄成这副样子么?”皇帝的脸冷冷的,可细看还是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心疼。
    方许宁心虚着,只觉得皇帝冷面沉声的模样吓人,缩缩脖子小声道:“乐安知错了……”
    下次做隐蔽些偷偷干不叫人发现!
    方许宁在心中大放厥词。
    “知错了?朕看你下回还敢!”皇帝毫不留情地拆穿。
    默不作声的,方许宁悄摸摸把褥子往上提了提,十分十分心虚。
    “陛下,乐安身子不好,你莫要吓她。”皇后现下心中只有方许宁,谁来说她都不成,就算对方是皇帝也不成!
    皇帝与皇后是青梅竹马,少年夫妻,感情深厚,皇后发话,他虽还想再说几句,但到底还是闭了嘴。
    方许宁见状,审时度势开始抱大|腿:“母后对乐安最好了,乐安最喜欢母后!”
    她这幅见风倒的样子逗笑皇后,惹得人伸手刮她的鼻头:“小滑头,净会说漂亮话,你要是能顾好自己身子,母后就烧香拜佛了!”
    方许宁眼眸明亮亮,乖乖点头。
    只要顺着母后,父皇便不会多说了。
    她极有经验。
    正在这时,侍卫领着陈院首进来了。
    院首年纪大,一路急走过来气喘吁吁:“臣见过陛下,皇后娘娘,公主殿下。”
    皇帝抬手示意他上前诊脉。
    老太医诊完脉,目光凝重,长叹口气。
    听闻陈院首叹气,在场众人除了方许宁,皆是面色一凝。
    “禀陛下,皇后娘娘,公主殿下本就伤了根本,现下又寒气入体,从脉象上看虽只是染了风寒,可往后还是注意些为好。”彼时陈院首苦口婆心劝了又劝,显然人压根没放在心上。
    原本面色稍有缓和的皇帝闻言又沉下脸,这下是真动了怒。
    “传令下去,公主病未好之前不得再出昭阳殿半步。”
    这怎么成!今日刚得了些线索,现下应该趁热打铁一举将幕后之人抓出来!
    方许宁记得差些弹坐起来,她看了眼皇帝——面色不虞,极其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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