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蜂]无所留 作者:浅无

    第八章 愧疚、原谅与泪水

    [信蜂]无所留 作者:浅无

    第八章 愧疚、原谅与泪水

    我发现最近馆长的某些言论都很奇怪,之前从哈利·沃塔滋回来后所说的话,昨天在母亲坟前所说的话也是。我隐隐约约地感觉馆长对ag政府有所偏见,而原因则不得而知。

    馆长说不希望我成为『head bee』,我一向都乐于遵循他的话,可这一次我却不愿照着去做。原因有二,原因一是成为『head bee』是高修的愿望,我想替他完成梦想,尽管只是单方面的付出。原因二是成为『head bee』后便可以搬去首都晓,自然也有可能见到我那个混蛋父亲,并好好地痛斥他一顿。

    问起这样说的缘由时,馆长又搬出了上次的言论。

    他说——

    “高修·史威特是在首都失去心的。”

    我无法去辨别这句话的真假,但我仍能感受到馆长对我的关心,如果不是错觉的话。可我无法放弃我的梦想。我是这样想,也是这样回复他的。

    馆长没有多加追究,只是将目光投向远处的风景,嘴里叼着的香烟依旧没有点过火。许久之后才传来一句飘渺不定的“那就算了吧。”

    当时的我心怀着一丝愧疚,同时也对馆长的理解表示感谢。但当几年后我得知事情的真相时,才明白过来,馆长他本没有顺从我的意愿,而是自顾自地用他自己的方式粉碎了我的梦想。

    尽管,他还是为了我好。

    而在了解到事实之前,我仍旧像以往一样努力,甚至可以说是拼了命地去工作,只有在感觉负荷过重的时候才会停下来歇息一会儿。

    有时候也会想,我现在忙碌工作的身影是否会和高修那时的身影重叠呢?

    高修以前一直都在拼命工作。

    据说他是为了弥补儿时由于“闪耀之日”的光芒的缘故遗忘了关于母亲的全部记忆,而开始倾注全力希望自己先天残疾的妹妹获得幸福的。

    但是丝露贝蒂曾对我说过,就算她的脚永远无法治愈也没有关系,她只希望高修能够待在她身边,能够一直陪伴着她。可惜高修从未明白自己妹妹的心意。

    说起丝露贝蒂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尽管说高修去往首都晓之后她都是孤身一人生活的,但终归有些不放心。

    可明明选择不去探望她的人是我,这不是很可笑吗?

    后来,事实证明我是一个矛盾得要死的人,因为我最终还是去买了针线和新鲜烘烤的面包,带着吉罗德去了丝露贝蒂那里。只不过我只将装着面包和针线的篮子摆在门口,敲了敲门后便离开了。一路上吉罗德都没有叫唤。

    篮子里放有一张纸片,上面只写了一句话——

    对不起,丝露贝蒂,不能来看你。

    我想丝露贝蒂是能够理解我的。大概。

    ***

    这次的派送地点是皮尔斯小镇,馆内的工作人员似乎对此次寄信人的风评并不怎么好,据说寄信人在当初为了迎娶一家富贵千金而抛弃了自己的妻女,只留下可怜的妻女在皮尔斯小镇,可最近那家富贵千金和他大吵了一架离了婚,现在的处境也不容乐观。

    馆内的工作人员猜测说大概是寄信给妻子希望她能够原谅自己,让他重新回到那个家吧,毕竟两个人一块儿打拼也总好过孤身一人。

    听说了这种种之后,我心里有些不情愿,要知道我最讨厌为了钱财前途抛弃亲人的人了。可这是身为信蜂的工作,我无法拒绝。

    敲开了收信人家的门,出来开门的并非我意想中的女士,而是一个披散着金色头发,穿着简单的女孩子,年龄与我相仿。她应该是寄信人的女儿,因而我按照寄信人的姓氏称呼道:“斯特林小姐,这是给您母亲的信。”

    女孩子颤抖着两只手接过我递出的信件,而后便低下了头,目光似乎落在信件上。然而,不久之后同时也是猝不及防地,两滴泪打落在信封上,我困惑不解地注视着她,斯特林小姐赶紧伸手擦干了泪水,抬起头来对我淡淡地说道:“非常感谢您,信蜂小姐,不过很抱歉我母亲在不久前已去世了……”

    说这话时她显得尤为痛苦,她的样子使我想起七年前的自己。

    “非常抱歉,斯特林小姐。”我说,“因为我的缘故您才不得不再次说出这个令人难过的事实。”

    “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斯特林小姐的眼神黯淡地犹如没有星光的夜空,“您不必在意,我只是想说因为母亲的去世信件就只能由我来签收了,您不会介意吧?”

    我摇了摇头,并从包里拿出接收单和笔递交给了她。她飞快地签上了名字,而后便对我说:“我知道这个请求很过分,但是……能否拜托您替我交给斯特林先生一封信?”

    我愣了愣随后便点了点头回复道:“非常荣幸。”

    斯特林小姐一边淡笑着说着“那真是帮大忙了。”一边将另一封信交给我。

    但我不明白,她有什么话要告诉那个抛弃了她与她的母亲的男人呢?

    ***

    原本的寄信人,现在的收信人西奥多·斯特林先生的住所十分简单,是普遍的公寓大楼。当我将信交给他时先是愣了一愣,紧跟着便当着我的面匆匆打开了信封。

    我不知道斯特林小姐给他的信上写了些什么,我只知道在良久之后他那只拿着信纸的手倏地被放下,泪水在镶着金边的眼镜下打转,最终夺眶而出。

    “您……您怎么了?”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啊,抱歉失态了。”斯特林先生取下眼镜擦了擦湿润的眼睛,并继续说道,“我只是没想到她会写信给我,还有……多洛莉丝她竟然……”

    我皱起了眉头,心中的不满愈益增加,最终竟不顾礼节脱口而出:“既然会感到难过的话您又为什么要在当初抛弃您的妻女呢?”

    斯特林先生大概早就料到我会说出这类话来,因为他并没有露出诧异的神情来,他只是用一种自责而又无奈地眼神看着我,而他开口时的声音转变地低沉无比:“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因此我也不想再做多什么辩解……可一直以来我都奢望着获得救赎,即便和我的前妻结婚后我也一直心怀着愧疚,也因此一直寄去生活费,我的前妻正是因为发现了这件事才会同我闹翻的。”

    我微张着嘴,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斯特林先生。

    按照他的话说他一直在尽力补偿着那对被他抛弃的母女,会同富有的妻子离婚也是因为他私自寄钱给她们。

    那么,也就是说他还是爱着她们的吧,至少还是怀抱着些许情愫的。

    还没等我找到说辞时,斯特林先生便再度开了口:“我……既然她们已经原谅了我,那么即便我现在死了也了无遗憾了。”

    “请您不要这么说,我相信斯特林小姐不会希望再一次经历一次生死的离别的。”我凝视着他的面容,认真地说道。

    斯特林先生抽噎了几下,等到他将情绪再次压抑住之后,他开口说道:“我并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说只要得到了原谅,对我来说就等同于获得了救赎,其余的一切,金钱、权利还是什么灿烂的未来都无所谓了。”

    我抿了抿嘴,意识到应该回馆接下下一次的派送任务,便匆匆告了别回身离开。只不过没走了几步我便忍不住回过身去,看着仍旧矗立在门前双眼迷离的斯特林先生,想了想又跑到他跟前。

    斯特林先生明显对我的突然折回感到十分困惑与惊异,他直截了当地询问我:“您还有什么事情吗?”

    “斯特林先生,很抱歉,我还想问您一个问题。”

    我以坚定的目光看着他。是的,我必须问他一个问题,而这个问题目前也只有他能给我一个靠谱的答案。

    “我能回答您什么问题呢?”斯特林先生更加困惑了,但他还是答应了下来,“好吧,我会尽力的。您要问我什么问题呢?”

    我干脆利落地将问题说了出来:“请问,您当初离开您的妻女时,会感到不舍与愧疚吗?”

    “这……”斯特林先生停顿了一下,接着回答我说,“是的,非常不舍,也非常地愧疚,即使在结婚仪式上也是十分痛苦的。”

    我垂了垂眼帘,“那么……您觉得一个与您当初所做的一切相仿的人,也会像您一样感到不舍和愧疚吗?”

    斯特林先生的思维和洞察能力都很敏锐,因为他立即用好奇地目光看了看我,尽管在片刻后便将其掩饰了起来,但却没能逃过我的眼睛。

    他肯定猜到我所说的那个人就是我的父亲了。

    “噢,亲爱的信蜂小姐。”斯特林先生在许久之后这样对我说道,“世界上所有的父亲都对自己的儿女抱有着深刻的情感,那是永远无法磨灭消隐的爱,无论是出于什么而离开,或者说抛弃,心里也一定会感到愧疚和不舍的。相信我孩子,如果可以的话,天底下的父亲都不愿抛弃自己的孩子。”

    斯特林先生说得很激动,也确实触动了我,可我还是无法像斯特林小姐一样原谅抛弃自己的父亲。

    我紧皱着眉头,肃穆地看着他,“那么,他的妻子呢?难道他原本的妻子就可以随便丢弃吗?难道他的妻子只是一个玩偶吗?不要的时候就可以随便扔掉吗?!”

    “信蜂小姐……”看着我激动的样子,斯特林先生一下子懵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我并没有说您有那个意思。”我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不,已经无法称之为激动了,或许说是失控才更为合适,“您也猜到了吧,我所说的那个人就是我的父亲,我的混蛋父亲,他在我还年幼的时候就一声不吭地离开去了首都晓,为了他的前途!七年前我的母亲病逝,托人带信给他的时候他却在忙着和大贵族的女儿谈婚论嫁,知道了母亲病逝的消息之后他唯一说的话就是他不会回来!你叫我……你叫我该凭借着什么去原谅他?!”

    斯特林小姐从斯特林先生长久以来寄来的生活费中看到了他的悔意,所以才会原谅他。

    可我该拿什么去原谅我那个冷酷无情的混蛋父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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